8年前,距离贞子被王维娜一行人救下并加入教会,已经过去了2年。

鉴于贞子儿童般的常识与自理能力,王维娜并没有强求她用掌握的剑术做什么,只是想给她找个安身的地方,哪怕打打杂也好。

倒是贞子自己,执意加入作战部队。用她自己(大概率来自荒神川北泽的灌输)的话来说,“名刀总是要经历实战淬炼的”。

血月之后,原本只用于自卫和惩戒异教徒的教会部队,成数倍的扩军,王维娜没理由拒绝贞子这块璞玉。

可惜贞子在集群作战和小队战术方面学习得极慢,一直也没有真正上过对抗幻魔的战场,倒是经常和安雯一对一切磋。

谁能想到,自幼苦练剑术的贞子,在最初与安雯战斗的时候,竟然七战七败?

咔嚓!

训练场上,随着安雯手中的大剑重重下砸,贞子用于格挡的木剑应声而碎。后者虽然即使闪身避开了锋芒,手中却再也没有了能够御敌的武器。

“好,到此为止。”

王维娜拍拍手,终止了二人的比试。安雯把训练用的无锋大剑往肩上一扛,得意地说:“又是我赢,这周狗子继续归我。”

她口中的狗子,指的是1年前王维娜从孤儿院捡回来的狼人孩子,犬山狂牙。起初安雯以为“狼人”只是某种比喻或者象征,但见了犬山、摸过她那小奶狗一样软软滑滑的头发之后,她才确信狼人是真实存在的。

出人意料的是,一向除了剑术以外对一切淡漠的贞子,竟然也被这个小家伙吸引,甚至被看见主动去找犬山玩。

这对于她来说,就像她主动把狂樱剑柄丢进垃圾桶一样离谱。

一直躲在王维娜身后的小犬山露出个脑袋,看到安雯痴汉般的猥琐笑容后立刻又缩了回去。

“别害羞嘛,让学姐好好心疼心疼你桀桀桀桀~”

于是扑上来的安雯就围着王维娜,和犬山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王维娜一记手刀轻轻劈在安雯脑门上:“别闹了。今晚还有清理营地附近幻魔的任务,你去准备一下,3小时后出发。血月,东西带全点,虽然目标只是B级,打起来我可没空管你。”

“是是是,亲爱的导师~”安雯不情愿地拖着长腔,离去前恋恋不舍地最后在犬山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换来王维娜在屁股上的轻轻一脚。

王维娜接着蹲下来,温柔地对小犬山说道:“犬山,今晚你陪着你贞子学姐,天亮前我们可能回不来,你们就先睡。记住,血月不要随便出门,尽量少照月光。”

小犬山乖巧地点点头:“嗯嗯,知道了,妈……导师。”

“没有外人的时候,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两位学姐都不是外人哦。”王维娜拥抱了小犬山一下,接着让她先回屋去,自己转向正捡拾着木剑残片的贞子:

“荒神川,你过来一下。”

王维娜走向训练场无人的角落,贞子在后面默默跟随,两手还捏着断剑的残片。

“最后那一下,为什么要硬接?我看过你独自训练的时候,和你跟安雯切磋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路数。我就直说吧,你的剑术非常精湛,但你面对安雯时,只是在胡乱地挥剑罢了。有什么顾虑吗?”

贞子没敢抬头面对王维娜。在她的眼中,一个黑色的人影正飘在王维娜身旁盯着自己。那人影手提一把长长的东岛刀,下半身如云雾般模糊不清,正往下撒落无数墨色花瓣。

两年前,初次血月时出现并杀死荒神川北泽的那个怪物,其实一直跟在贞子身边,只是它隐去了形体,变成了一个幽灵。

贞子给它起名叫“刃鬼”。

每次贞子独自练习时,其实都是在与刃鬼对练;北泽死后,刃鬼就成了她的剑术老师,其对狂樱剑术的理解,甚至还要在北泽之上!

此刻,刃鬼与王维娜并肩而站,没有五官的脸对着贞子,仿佛发出了与王维娜一样的质问。

“狂樱……是自陨的剑术。一旦施展,就没法收放自如,对手和使用者之间必会出现重伤。我才和安雯……建立关系。我不想让她受伤。”贞子小声回答道。

“你想说的是,交朋友?”王维娜耐心地纠正道。

贞子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刃鬼轻轻挥刀,撒出几片花瓣,表达了小小的不满。

王维娜拍拍贞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既然你把她当朋友,就不要小瞧她,安雯这孩子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我相信你的实力要强过她,甚至强过我,但我也相信你能掌控自己的剑术,而不是剑术掌控你。等你们再成熟一点的时候,用真剑决斗也未尝不可。”

刃鬼的脸上裂开一道缝,像是咧嘴发出无声的嘲笑。贞子低下头,面无表情地说:“我是刀剑。刀剑出鞘,是要杀人的。狂樱和我,都只为斩杀那一个人而存在,我不想伤害其他人。”

“听起来像是我在怂恿一个学员去砍另一个学员啊……”王维娜苦笑道,“我想说的,跟我以前无数次告诉过你的一样,杀死那个人只是荒神川北泽强加给你的命运,你可以选择其他道路。我听说你还和安雯打过赌,赌你最终会不会放下剑,你不是还选择了会吗?说明你心里也是希望改变的吧。”

“当我完成使命后,自然会将剑放下。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不是现在?那个死鬼……呃,抱歉,那个人逼你去做的事有那么重要吗?”

贞子沉默了一会儿,迟疑道:“应该……没那么重要吧。”

“那不就……”

“但是如果放下剑的话,我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呢?导师,我不是舍不得,只是,我的手中,真的空无一物……”

贞子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刃鬼无声地飘过来,伸出手,将花瓣凝成的狂樱剑柄悬于贞子手上。

贞子迷茫地僵在那里,既没有去接的意思,也没有收回手。

荒神川北泽是一个耐心的好老师,也是个冷血的暴君。贞子小时候不是没有反抗过命运,只是在那魔怔人各种极端的酷刑下,她已被迫接受,多年后再回首,却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当初追求的自由是什么。

鞭打、禁食、罚跪、针刺,一个孩子的自我就此被毁去,再想找回,难如登天。

“有些事情,急不得。你要慢慢去寻找答案,而且只能由你自己来。”

王维娜向前一步,穿过了刃鬼的身躯。她轻轻拥抱了贞子一下,笑着说:“至少,比起你刚来的时候,你的进步已经很大了。”

“晚上我还有行动,你跟犬山先睡。让你看着她,也是为了让她多陪陪你,迷茫的时候,不如先摸摸狗头吧。”

说罢,王维娜扭头离开,刚走两步却又转回来,丢给贞子一个茶包:“对了,给你布置个作业,学学怎么泡茶,明天一早检查。听说你们东岛人,喝茶一向是很优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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