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白了?”
“是。”
“很好。”
把枪收起，秦菽黎看向训练场的角落，孤零零的澹台璃还在独自练习着。
“秦先生与那小...澹台璃是熟识?”
“嗯。以后别找她麻烦，不然我揍你。”
“呵，我可不敢了。”
慕晴笑着坐在秦菽黎身旁，微风吹起了她额前的发丝，让她的笑脸更加明亮。
“那，您平时也会像刚才那样单独教导她吗？”
“嗯。”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事实如此。
不过，秦菽黎看向身旁神色楞楞的慕晴，心中想到：
这孩子在训练场里，倒比她平时温柔坦率的多。
...不，搞得我多了解人家一样，真是自大。
秦菽黎摇了摇头。
世界既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而是一道精致的灰。想必人也如此。
你所见的，始终是人的某一面而已，这或许也正是人性的丑恶和魅力所在。
但无论如何，此前他对慕晴的那一点恶感已经不复存在了。
“哈...真是羡慕呐。”
“何来羡慕一说，你的武学老师只会比我好才是。”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可他们要么一个劲地向我爹献殷勤，要么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觉得我没这天分。从未有人愿意真心教我。”
慕晴看着自己的手，和手中的枪，握住了拳头。
“就连爹爹也是。我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听到过爹爹夸我一句了。”
秦菽黎没有开口。她的老师说的虽过了些，却也不算错。慕晴虽然基本功打的十分扎实，但套路过于呆板木讷。若是冲着往武学大家一路发展，显然不够用。
不过，慕晴将来也不可能真去当劳什子武学家或者扛着枪冲上前线，就算真上了前线，仅一人的武力也根本无济于事。对于一位统领而言，她的水平倒也是足够了。至少已经比那些大头兵强太多。
可能慕复柱将军有更多的考虑吧，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她老爹对慕晴的要求都太高了。
“我愿教你，不代表我认可你。只是我在兑现我的承诺而已。”
静静思索一番，秦菽黎也坐了下来，悠悠开口道，
“而你的爹爹不夸奖你，也不代表他不重视你。”
“以我的角度来看，慕将军最关心的不是你是否有练枪的天赋，或者你枪术水平如何。而是你有没有从枪术中，获得一些应有的品质。”
“品...质?”
“嗯。”
秦菽黎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你爹爹为何会对你那天在翰林苑的事那么生气?”
“为，为什么?”
“因为你忘记了习武最根本的原则。”
“约束自己。”
秦菽黎缓缓地开口道，而慕晴也随之抿住了嘴角。
“利刃在手，杀心自起。若习武之人不能约束自己，滥用所学，便会人人唾弃，更是玲珑最忌讳的以武犯禁。”
“慕晴，你也许喜欢习武，喜欢枪，这都没有问题，慕将军想必也乐见此成。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在这些年习武的过程中，你是不是越来越骄躁，越来越放纵，已经逐渐忘记了那些最基本的道理?”
“...”
“秦先生，教训的是。”
她的语气听着很是低落，不过那股始终郁郁的闷气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样就好。
“对了，你可向慕将军认过错了?”
“...尚未。”
“回去向他认个错，随后与他老人家谈一谈便是。好了，此事已了。还望你以后不忘此言，永葆初心。”
说着，秦菽黎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打算离去。
“秦，秦先生，等等！”
突然，慕晴慌忙地叫住了秦菽黎，
“还有何事?”
“那，那个，我还能回翰林苑，回您那里上课吗？”
看着她一脸担忧，秦菽黎不禁笑了出来，
“那是你们选老师的地方，又不是我选学生。你若想去自然能去。”
“那，秦先生，您可愿意给我上课吗？”
“自然愿意。”
虽然很想摸摸这个满脸紧张的女孩的头，不过秦菽黎制止了自己不太合适的想法。
“因为，你是个好孩子嘛。”
秦菽黎笑着说。
慕晴的脸霎时闪过两朵霞云，但被她迅速地隐藏起来。
“谢过秦先生。那，时候也不早，我就先...”
“先等等。”
不过，秦菽黎被这话题一激，突然想起一个他一直很在意的事儿。
“他们那天究竟和你打了什么赌，能让你说出那种混账话?”
秦菽黎现在还记得，慕晴那天说出的一副把他当男妓一般的虎狼之词。
原本他以为是慕晴天性如此，但现在看来也许不尽然，应当是有其他原因。
？！
哪知，慕晴听见这话直接红了脸，捂着脑袋提着枪扭头就走，
“此，此乃秘密，不过，不过一些不堪入耳的无聊赌约而已。请，请秦先生原谅我不要放在心上我先走一步......”
“...”
跑掉了。
秦菽黎举着手看着尘土飞扬的训练场，心中有些无言。
那天你说出口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害羞呢...
也罢，问不出来就问不出来吧。
秦菽黎伸了个懒腰，活络了一下筋骨，准备回头去找澹台璃。却没想到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幽幽的双瞳，
“阿璃?”
不知为何，被澹台璃这样盯着，秦菽黎总感觉后背有些发虚，
“唔...”
“怎么了?时候不早了，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听，到了。”
澹台璃盯着秦菽黎的双眼，闷声开口道。
“听到了?”
“嗯。”
“...”
秦菽黎寻思你听到就听到了呗，干嘛要做出一副丈夫捉奸在床怨妇满肚愁肠的幽怨表情啊，搞得好像我对慕晴做了什么一样。
都说育人才是教育的最终目的，我刚才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优秀教育工作者的行为吧。
于是，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继续静静地大眼瞪小眼。
就在秦菽黎忍不住要眨眼的前一刻，澹台璃冲上来保住了秦菽黎，同时握住了他的手腕。秦菽黎想要想要常识性的挣脱一下，却没想到没成功。
你什么时候练成了这恐怖的筋力?！
秦菽黎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被锁的死死的手腕，哑口无言。
“你，方才。用，这只，手，摸她?”
澹台璃仰起头来，缓缓地发问着，
什么摸啊！你不能乱讲啊！我特么锁她关节也叫摸吗！
然而，话是这样说，秦菽黎依旧保持镇定开口道：
“阿璃，你先冷静。我与慕晴的前因后果你也了解，怎么会往这方面发展呢?反倒是你，看见个人就怀疑这怀疑哪的，这种心态要不得，需要改。你可明白?”
“可她，刚，才，脸红。”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脸红。”
“唔......”
澹台璃眯着眼睛嘟着嘴看向秦菽黎，而秦菽黎也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终于，澹台璃叹了口气，松开了手。原本两人紧贴的身躯也分开来。
“这次，算了。”
“...”
不对啊，为什么我要被她管着。
不应该我是这小女孩的监护人才对吗?
秦菽黎摇了摇头，打算不去纠结这些细致末节。
“总之，走吧。”
“嗯。”
秦菽黎迈开了步伐，但被稍微拖了一下。回头一看，澹台璃将她小小的手放进了秦菽黎掌中，手指塞进了他掌间的缝隙。
“...”
秦菽黎没有说话，任由她握着。
走出营门时，明月已高高悬挂于苍穹之上。踏着月光，秦菽黎和他手中的女孩向着那灯火通明的夜里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