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轮暗箭射出,击倒了六名官兵后,这批劫匪便现身了。

为首的大汉戴着高高的斗笠,在这黑压压的夜色中根本看不清他的面部细节,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的实力相当不俗,光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犹如荒蛮巨兽般的杀气,就足够令人心惊胆战了。

他们的突袭相当凶猛,只是一个照面,大汉便疯狂挥舞着弯刀砍掉了两名骑兵。他将那分量不轻的弯刀挽了个花,甩掉了上面的血渍之后,冲着身后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战吼,紧接着,数名全副武装的大汉便冲了出来,与守备营的军队战作一团,一时间,刀光剑影阵阵,喊杀惨叫声连连。

“稳住侧翼,老刘,带着犯人先撤,我随后就来。”

危机时刻,孙福连忙下达了指令,将混乱的局势稍稍调整了过来。

一个以他为中心的简易型天翔阵赫然陈列在了林间的土地上,可就是这么一指挥,孙福所在的位置便彻底暴露了。而在两军对垒的时候,任何一方的指挥官一旦浮于水面,那都会是一个致命的失误。

孙福很快就会明白这一点,因为一双来自深渊的死亡之眼已经紧紧盯上了他。

“护驾!快来人护驾!!”

周围的士兵们开始慌乱了起来,让他们产生这种恐惧情绪的源头正在天上疾速飞来。

那一瞬间,孙福感到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被虫子往里钻,不详的预感犹如一只魔爪正在疯狂盘弄着他那惴惴不安的心脏,阴风嗖嗖地从耳边刮过,他甚至连回头看一眼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整个人仿佛着了魔一样愣在了原地。

“校尉大人!!!”

“校尉大人!!!!!”

“hukghdgfihcasioufgeuoi.......”

那是宛如突然潜入水中时耳畔听到的声音变化,紧随而来的是一阵离奇的头晕目眩,然后是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人被抽了一个大大的跟头一样,在孙福的有生之年里,他从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

他努力地去听清身边人的对话,却只能依稀辨得:

“快跑啊!!对面攻势太猛了!!”

“别管那两个犯人了,留着他们拖延一下对面啊!!!”

“还愣着干什么?校尉大人都死了你还在这打尼玛呢?”

“想打架的靠一边儿去!别挡路啊!!!”

毫无疑问,现场是极度混乱的,这让孙福感到十分不满。

去尼玛的我死了,狗叫什么?你才死了呢,小兔崽子敢这么咒我是吧?等会打完仗我再狠狠收拾你丫的!

但旋即他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自己这个跟头是怎么栽的?为什么连起都起不来了?只能以一个很倾斜的视角仰视着自己手下士兵的下半身?

【来人!扶我起来!!】

他试图发出这样的命令,可惜无助的嘴唇只是微微颤抖了两下,四下依旧是那样躁乱,没有人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他,他仿佛被世界遗弃了一样。

紧接着,无边的窒息感如潮水般奔涌而来,意识开始渐渐消散,他连抬一下眼皮都有些费劲了,直到大脑开始停止思考前的一瞬间,孙福的目光注意到地面上缓缓溢出的鲜血时,他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的脑袋,早就被砍到地上了啊......

击杀孙福的人,正是那个戴着高斗笠的大汉,此刻他仍保持着一刀干净利落地砍断孙福脑袋后的动作,独孤婵注意到,他手上的弯刀绝非凡品,因为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上面依旧闪烁着寒芒,不见半点血迹。

这个家伙.....很厉害.....

独孤婵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仅限于这几天来的行程,在他短暂的记忆中,不远处的那名大汉已经是他见过的最强战力的,他的勇武甚至远胜于独孤诞,依他所见,独孤诞在他手下都未必走得过几十个回合,要知道这家伙前不久才近乎单枪匹马地屠了整个飞鱼岭.....

不过怎么总感觉....有点眼熟呢?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四周的喊杀声成分明显变了许多,先前是十分激烈的战吼,现在则是在嘶吼声中夹杂了许多慌乱的声音,并且由远至近,不断向这边赶来,很显然,指挥官阵亡之后,原先负责押送犯人的这帮子守备军,正处于完全溃败的状态,用不了多久,对面就该打扫战场了。

果不其然,独孤婵刚刚平息下源自小腹的那股邪火之后,这帮人就已经杀到板车前了。

“头儿!这儿有官府的犯人!一男一女!”

“带过来。”

“是!”

这几名块头比官兵还要大许多的大汉当即走上前去,两个人架起了嘴被勒得严严实实的独孤诞,三个人直接抬起了挂网里被束缚得难以动弹的独孤婵。

不多时,那名高斗笠的男子便踱步走向前来,顺手还用弯刀补掉了地上奄奄一息的一名官兵。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啊,呵呵呵呵呵....”

他的笑声阴恻恻的,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舒服,独孤婵并不认识他,所以他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是在和独孤诞说话,却没想到他竟直接绕过了那个女人,大步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他相当壮硕魁梧,身材也十分高大,光是暴露在空气中的短袖下方的肌肉块,就已经快有独孤婵的半个脑袋那么粗了。

男人喘着粗重的大气,右手轻轻支起了那个大斗笠,使得仰视他的独孤婵得以看到他的全貌。

怎么说呢.....嗯.....大国字脸,浓眉大眼,十分刚毅的长相,眼睛里带着满满的煞气,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哦....你好?”

独孤婵试探性地问了声好,没想到对方却是十分不屑地闷哼一声,眼神里的轻蔑之意都快要写满了。

坏了,这家伙不会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有过什么过节吧?

独孤婵微微移开了眼神,望向一旁刚刚被摘下口绳的独孤诞。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跟巴萨勒打架又打输了?”

很奇怪,明明那女子的话里充满了挑衅,但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是不会让人觉得难受,反倒是像.....关切的问询?

男人的眼里倏然多出了几分疑惑,待到看清了独孤诞目前的全貌之后,他回应道。

“原来是楼姑娘,方才天黑没认出你来,失敬失敬.....”

在朝廷势力的眼中,楼忆清是一根不折不扣的钉子,可在江湖上,楼忆清的名望那可就大了去了,远的不说,就最近这些扯大旗造反的,有不少都是打的她的名号行事,在造反这一块,楼忆清是毫无疑问的业界先驱,值得所有后辈们的尊敬,哪怕这些后辈的年岁可能远比她大。

“感谢楼姑娘的关心,不过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我和巴萨勒对战落下风过,如果是这个家伙的话......”

他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独孤婵,而后者正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那你不要信他,他这张嘴最会骗人,十句里九句都是假话,凡是他说的话你就反着听准不会出错。”

“......”

直到完全恢复自由时,独孤诞才意识到了眼前情景的不对劲。

如果是这个家伙的话,那她恐怕不能再以独孤诞的口吻讲话了,因为他们两个其实算是有仇怨的,鬼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趁她变成了女孩子就胡作非为,并且她还得想办法保护住自己的本体,避免让被这个家伙伤害到才行。

念及于此,她连忙出声辩解道。

“哦不是不是,我来的路上听外人说的......不聊那个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现在不应该被官府追得满地.....呃....被官府追剿呢吗?”

“劫法场的人太多了,朝廷兵力分配不过来,而且你应该也知道,一旦让官兵进了乡镇会是什么情景,像我这样的恶犯他们不会费大力气追的,平头老百姓可是比我这帮弟兄们好欺负多了,呵呵.....我们沙盗团在漠北都能日行百里,在这平原上赶路赶得快些也很正常,倒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嘛....说来话长,不过我们能不能先跟你走一段,大黑.....嘿嘿嘿....沙刀狼?”

沙刀狼望着眼前这副明媚的笑脸,一时有些出神。

他回头望了望远处溃逃的官兵,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不过他....他不准骑马,沙盗团没有多余的马给他骑。”

“没问题。”

独孤诞当场应允了下来,任由独孤婵一个人在夜风中凌乱。

不是.....啊????

我为什么不能骑马啊???

独孤婵被这种区别对待搞得很是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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