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路上,独孤诞都非常担心独孤婵会说漏嘴,因为那样毫无疑问会将二人置入危险之中,并且以她当前的状态,会遭遇的危险要大得多,所以她几乎始终都骑着马靠在队伍的中段,争取打断独孤婵的每一句话,不让他有任何完整发言的机会。

“喂我为什么不能骑......?”

“诞公子啊,你看那是什么?”

“嗯?叫我吗?什么是什么?”

“那株花,看到了吗?淡蓝色的那朵。”

“怎么了吗?”

“这是夜语草,只有盛夏时分的夜晚才会开放,很是稀有,一般被这里的年轻男子采来向心上人表白用的。”

“哦.....嗯?说这个干什么?”

“你再看那个.....”

独孤诞拿出了很久不曾有过的殷勤,一个劲地中断独孤婵的发言,让他的思绪被一次又一次地带偏,无法回归到原来的想法上来。

他们这种亲昵的表现让队伍前方的沙刀狼不禁有些吃味了,独孤诞这小子凭什么能得到楼姑娘如此对待啊?这不就是个劣迹斑斑的小人吗?难道说他是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迷了楼姑娘的心窍了?

一想到这,沙刀狼的眉头便又皱紧了几分。

楼忆清是一个敢于站在黑暗朝廷对立面的奇女子,是天下所有有心之士发自内心敬佩的传奇人物,人家能从一个被灭国的小公主白手起家,不依附任何大势力,仅仅是带着民望成就一番事业,还曾为解放底层百姓做出过努力,哪怕后来失败了,面对朝廷的审讯和折磨也没有一丁半点的屈服,走上法场的时候也全然是慷慨赴死的姿态,这种女人,岂是独孤诞一个纯纯的人渣败类可以染指的?

真的,要不是念在这两人当前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他沙刀狼愿意卖楼姑娘一个面子的话,他早就动手和独孤诞来算算旧账了,但凡刚刚楼姑娘嘴里的那番话是独孤诞说出来的,那他现在人已经被捆在山林里扒光喂蚊子了。

“喂,盯着点,独孤诞要是敢对楼姑娘下手,就给我剁了他的狗爪子。”

“是。”

身旁会意的两名沙盗团成员顺势悄悄从沙刀狼的身边移开,向队伍中后段独孤诞与独孤婵所处的位置靠去。

此时的二人还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变化,仍在那里没话找话地聊着天。

独孤诞是想先保住自己原来的身体,然后等摆脱沙刀狼再慢慢找机会把魂体转移回去,而独孤婵的话,先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对这个世界感到迷惘了,他暂时没有准确的目的性,说是无头苍蝇也不为过,这种状态下的人很容易对身边熟悉的事物产生一定的依赖性,而不巧的是,独孤诞恰好是他在这个世界最熟悉的家伙......

就这么先跟着她走,应该没问题吧?

独孤婵的目光在独孤诞身上放肆地打量着,不得不说楼忆清留下的这具身体外表形象是真的够唬人的,这么个人畜无害的大美女的形象,恐怕是谁也不会把她往坏了想吧?

反倒是自己现在用的这具独孤诞的身体,举手投足之间全是反派的气场,哪怕他刻意地去修正也无济于事,嘴角一翘就是“邪魅的笑”,面无表情就是“冷酷的脸”,稍微活动一下肢体就能被看作是“危险的信号”,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死亡的宣言”,他应澜尊者当初好歹也是万人敬仰的存在,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能被塞进这具皮囊里。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没来由的,独孤诞突然问出了这么句话,一旁的两个沙盗倏地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半点信息。

“去哪里......”

独孤婵低声嘀咕了一下,并没有当场做出回复,而是低下头来默默地看着脚底踩着的树叶,努着嘴轻轻摇了摇头,在他这番表现下,气氛瞬间冷下来了。

别人问你问题你不作回答,就是会出现这么尴尬的情况,倘若是对陌生人如此的话,人家心里绝对会起疙瘩的,别的不说,反正盯梢的那俩沙盗是有够窝火的,纷纷心里替楼姑娘打抱不平了起来。

你什么臭毛病啊?凭什么让人家热脸贴你冷屁股?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楼忆清”却并未对独孤诞的冷落有太多的反感,反倒是表现得更加亲切了,她微微俯下身子,对着冷漠的“独孤诞”嫣然一笑,随后说道。

“没想好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先陪着你,不然你多少也有些不方便的对吧?”

“......嗯?”

“独孤诞”抬起脸来,眼里写满了疑惑和警惕。

熟悉归熟悉,可他还是无法做到真的依赖起这个家伙来,她干过的那些事可都是他亲眼目睹过的,这家伙压根就不是个好人,现在突然提这么一嘴,怕不是另有企图。

“还是不劳你费心了吧,等到了安全地带,我们就地别过,井水不犯河水。”

“嘶.....”

这多少有些不识好歹的语气听得盯梢的沙盗牙根都痒痒了起来,就连他对面仍在努力维持笑容的独孤诞也是嘴角抽搐了两下。

拜托,你对我有那么大意见吗?稍微配合一下能怎么你啊?

咱们不能分开啊,你怕不是不知道沙刀狼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第一时间跑并且能跑脱,可你呢?你有把握吗?就你这种连猎人逮山禽的陷阱都能中招的笨蛋,你让我怎么放心你?你用的还是我的身体啊!

你死不死的和我没关系,但是你别带着我的身体一起作啊!!

独孤诞并不以耐心出名,正相反,若是实力允许的情况下,她绝对是一个行事风格相当简单粗暴的人,但与此同时,她也并不算特别的莽撞,最起码的审时度势她还是懂的,否则她也不可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那么久,所以眼下她只能强行按耐住心底的不满与狂躁,尽量和颜悦色地去和独孤婵交涉。

“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嘛,我们今后肯定还会再撞见的,还有,你觉得我们就这样下去合适吗?你忍心就这么夺走了我的一切,然后把我独自抛下?”

“我觉得这是你咎由自取的,况且你现在活得好好的,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独孤婵的回答十分地信誓旦旦,但这轻飘飘的几句话落到那两名沙盗的耳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边的二人还在纠缠,独孤诞仍在试图强行和独孤婵凑到一起,但在山林后的一处隐秘点,那两名沙盗却是凑到一起,忍不住相互吐槽了起来。

“你听明白怎么个事儿了吗?”

“卧槽....啧啧啧.....”

那名沙盗的眼神在马背上的“楼忆清”身上轻轻扫过,随后摸了摸下巴。

“独孤诞这臭小子还挺本事的啊?这娘们可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这都能泡上?”

“玛德,泡上了还要甩了人家,然后让人家上赶着倒贴.....真畜生啊,我给他一刀了结了得了。”

“欸欸欸,冷静,先跟头儿说说吧,这感情问题不是咱能掺和的。”

“嗯....话说咱头儿是不是喜欢这娘们来着?”

“啊?你听谁说的?”

“在他嘴上挂过的女人一共就那几个,数这位楼姑娘出现次数最多,这不是有意思是什么?”

“他们不是说那是....单纯的敬仰和崇拜吗?”

“呵,你信啊?”

“不信,大老爷们嘴里老是念叨个娘们,不是想上她,就是想以后上她。”

“对咯,男女之事人之常情嘛,我感觉头儿只是不好意思明说所以才拿那个当借口的。”

“可是....这样一来头儿不得气死啊?”

“呼....那没办法,生米都煮成稀饭了,你在这盯着,我去说下吧,独孤诞这臭小子欠我们那么多账,也是时候该偿还一下了。”

对话结束后,这名沙盗刻意绕了个远路,装作外出打探消息归来的斥候,凑到队伍前方的沙刀狼的身旁,压低声线向他禀报了自己的“发现”。

然后他便注意到,沙刀狼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马头旁的佩刀刀柄,似乎是真的被刺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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