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战局明显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负责指挥的踏浪帮头目一听说后方这么快就来了朝廷的援军,吓得连余力都不敢省下了,当即调出了全部的预备队,四面猛攻,力求在一天内攻陷外围城墙,与守军进行更为激烈的巷战。
而与此同时,前方传来的反馈则更是加剧了他们“己方将被两面夹击”的恐慌,正安城甚至连百姓都发动起来守城了,看那架势完全就是要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啊,这不是正说明外面游荡的那支援军部队就是他们的倚仗吗?
可想而知,如果不能速战速决,那他们将会面临着怎样可怕的境遇。
为了稳定军心,头目们也是发了狠了,激励的赏银越加越多,手下叛军士兵的眼睛也是越杀越红。
当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理智是会消失的,那时疯狂的士兵们将不会在意身后的敌人,心里完全没有恐慌,看到任何人都想把他的脑袋揪下来去换银子,而在钞能力的加持下,很快叛军们便集体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只不过头目们并不知道,在他们命令还没下达下去的时候,身后所谓的“援军”就已经集体撤退了,他们的收缩防御阵型部署了个寂寞。
八十里外的一处林间小径上,正在撤退的孙福,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该怎么把这两个死囚重新利益最大化。
假如正安城有失的话,走徐毅那条路子肯定是行不通了。可如果就此打道回府,通过青源镇那片县太爷的门路的话,你都把人家得罪过一遍了,很难说人家背地里不会被使绊子。而且孙福素来看不上那个瘦巴老头,虽说比他官阶上低了半级,可孙福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那家伙,如此行为毫无疑问是会让他不爽的。
换而言之,他可能需要铤而走险一趟了。
经过的手续越短,他的收益就越高,而附近除了一个正安城之外,手续最短的门路,当属一个为外人所不知的地方了。
飞鱼岭。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飞鱼岭的“焚天真君”其实是朝廷的串子,专门收留那些无论黑白两道的穷凶极恶之徒,力图团结这些人的力量,对日益嚣张的江湖势力形成沉重的打击。
这位爷可是州牧大人的嫡系,朝里还有个牛比哄哄的亲爹,假如说能通过他直接搭上州牧大人的线的话,说实话,这可远比一万两银子来得实惠。
孙福在这个营千总的位置上呆了十几年了,平日里没少搜刮民脂民膏,满打满算手上几百两银子的积蓄还是有的,他深知在这个世道上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说是一万两银子,可到你手上的能不能有一千两,还得看上面的人的心情,与其纠结这点钱,还不如想着怎么提升一下自己的地位。
钱买不到的东西,地位都可以给你,给你一万两你撑死也就是当个富家翁,通过使银子买通点关系保证安全,然后胡吃海塞左拥右抱,看起来活得很滋润,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个边缘的上流人物。
但地位带给你的实惠,可就远远不止如此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现象是真实存在的,一个小小的营千总,面对县太爷底气都不是很足,但如果你能混成个偏将军的话,来到了这个小地界,你就是想睡县太爷的媳妇和老妈,他都得亲手把她们捆了送到你床上来。
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孙福活了这么多年了,类似的事情他可没少见过,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说法只是对于一般人来说的,对于真正地位尊崇的人而言,他们甚至并不需要钱这种庸俗的玩意。
某种意义上来说,孙福算是这些贪官污吏里面眼界比较开阔的了,他的野心和能力都不小,奈何只是时运不济罢了,现在既然命运将机会攥到了他的手里,那他就可以好好发挥一下了。
于是乎孙福当即思索好了一套周密的升官发财大计。
他要将这两名死囚带到飞鱼岭上献给卫柯,阿谀谄媚一番,然后舍弃一切金钱收益,认那小子作干爹。
四十好几快五十的人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当干儿子,听起来确实是很抽象的,但在大夜,这并不算是多么罕见的现象,要知道当今女皇陛下在登基前可是收了至少八个干儿子呢,这里面年纪最小的都能当她叔叔......并且这种情况也不能说是胡闹,最起码的,你可以保证正常情况下你绝对走在你靠山的前面,不需要考虑太多靠山倒了之后被牵连的事情什么的......
由于是被捕状态,所以囚车上的独孤诞与独孤婵自然是不能提出什么意见,他们只能带着满脸的疑惑,看着这支车队莫名其妙地来到了正安城的地界上,然后又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向后匆匆赶去,速度快到就跟在躲瘟神一样,根本摸不清为首的营千总的企图。
这么长的时间消磨下来,独孤诞的心情终于是平静了许多,冷静下来的她开始努力寻求挣脱束缚的方式,同时有意地回避着独孤婵的目光。
她现在是真的害怕独孤婵问问题,光是想想就够令她破防的,白给啊,猪见了人都知道跑,她一个这么大的人居然傻了吧唧的地上去送,这岂不是连猪都不如了?
但这样的回避只是单方面的,想办法逃脱也是单方面的,与独孤诞的头脑风暴不同,独孤婵此刻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提不上兴趣来,严重缺乏这个世界生活经验的他根本想不到什么办法,他顶多在脑海里推演一下如果自己可以动用真气驱动那些秘籍法术的话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渐渐地,一直在躲的独孤诞有点绷不住了。
这个家伙怕不是个傻子?被抓了就在这里一声不吭是吧?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着睡一觉?
你这样你对得起我这么费劲巴拉地过来救你吗?
于是独孤诞尝试着将目光移回来瞪他,但在二人的目光即将交汇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一股异常尴尬的情愫又重新升腾了起来,独孤诞居然觉得脸上有点微热。
什么情况?身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作为当事人的独孤诞对此毫不知情,可被挂网束缚得严严实实的独孤婵却是瞧见了些许的端倪。
他歪了歪脑袋,表示疑惑。
为什么这个家伙.....里面什么都没穿?
独孤诞现在的穿着是那种相当中性的男女通用的打扮,有点类似于那种夜行服,然而在和官兵的近距离搏杀中,她的衣服已经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这又是一路的颠簸加上先前那两名亲兵的压制,她的内领口已经翻出来了,由于她整个人是一种蜷缩着像虾米一样的姿势,所以眼神十分锐利的独孤婵自然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一抹雪白的弧线。
还好天色已经够晚了,周围的官兵又逃命似的赶路,没有注意到这一光景,不然这独孤诞简直和走光没区别。
独孤婵正试图开口隐晦地提醒一下这个穿衣风格相当慷慨的大龄新生女孩,却发现嗓子居然有些发黏,嘴里也有些莫名的干热,就像是很长时间没喝过水了一样,可明明刚刚他才用水送服了半块干饼当作晚饭的啊,这是什么情况?
他顺手摸向腿侧的水袋,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异物,紧接着后背不由得一阵发酥,呼吸也变得不正常了起来。
我这是.....中毒了?
不对吧?那个军官不是想拿我换钱吗?有必要在我的食物里下毒?
还没等他的大脑厘清当前的状况,前方的队列就出现了明显的骚乱,士兵们纷纷抽出武器,噌噌噌的声音不绝于耳。
“有敌袭!!有敌袭!!!”
“列队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