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显得那么稀松平常，只是屋子里早已凌乱不堪。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被当成发泄的工具，尽数砸烂。
客厅的柜子东倒西歪，就连电视也满目疮痍地躺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生命的终结。
昨夜，上官凌强忍着没有去少年的卧室。
为此，她煎熬了一整晚，辗转反侧，一宿没有合眼。
公寓短暂的廊道此刻在她眼里竟像是一条无尽的长廊，路上灰白的墙壁犹如被刻上五彩的壁画。
那是她们一起快乐，一起悲伤的光影。
昨天下午离开前，少年依旧强撑着，苟延残喘，却愣是不肯屈服。
他以一种执拗的眼神看着自己，眼里竟反常地饱含爱意。
像是即将死去的丈夫充满柔情地看妻子的最后一眼。
上官凌无法理解，她甚至快要被少年逼疯。
自己一再妥协，换来的却是莫名其妙的虚情假意。
是的，直到现在，上官凌仍坚信墨棠秋依旧试图恬不知耻地欺骗她。
他以为用这种伪善的爱，就会让自己感动地痛哭流涕以至于能接受他的背叛，甚至容忍他继续背着自己和情妇偷情吗？
不可能的，他分明应该知道，这比徒手登天还难。
信任……他已经彻底丧失了自己全部的信任！
他该明白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只哈巴狗一样乞求自己施舍原谅。
可是，他没有。
依旧是执拗地表演着独角戏。
他在自寻死路。
可自己却万分难舍。
‘我，还真是贱啊……’
进门后，少女扭曲的神情再次恢复了冰冷自若。
她以一种近乎蔑视，如同俯视蚂蚁的目光看向少年，试图让其屈服。
可少年依旧没有，而是以一种遗憾后悔的眼神看向自己。
见状，上官凌突然感觉自己仿佛被不知名的喜悦与狂欢包裹。
他早该如此的，早该如此！
“怎么，你后悔了吗？”
即便心里再怎么高兴，她依旧是不动声色道。
她想要让对方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宽恕，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中悔过。
可惜，少年的回答再次令她失望。
“我好后悔，后悔没有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后悔当初听了那个女人的花言巧语，后悔没有拼死反抗她的胁迫。”
此刻，墨棠秋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地将心里预想已久的话说出口来。
他知道的，自己只剩下这一次机会了。
以上官凌的尿性，倘若自己这次没有彻底把她俘虏，让她全身心地忏悔。那以后，或许他又会重蹈覆辙。
走上对方偏执的绝路。
又或许，自己会直接被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他真的会死。
可高风险才能高回报，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你什么意思？”
少年带给她的反应依旧是莫名其妙，可这一次，却完全不同。
她分明能感觉到少年生命的渐渐流逝，也能读出对方眼中不似作伪的悔恨。
只是，这方向却并非自己想要的。
“我死之后，你会难过吗？”
突然，少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不会。”
上官凌斩钉截铁道，虽然她并不确定自己的话是否发自真心。
“真的吗……”
闻言，墨棠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一副自己爱错了人的模样。
“真的。”上官凌的态度依旧坚决。
话音刚落，墨棠秋不禁露出了苦涩的笑，像是释然，又仿佛不甘。
“可能，她说的对，我喜欢错人了。”
墨棠秋呜咽着，此刻，终于将自己所有的脆弱暴露在少女面前。
可上官凌只觉得少年的惺惺作态恶心得令人作呕，在她心里，对方虚情假意的话语显然已不能再让她动容分毫。
她只会感到反胃。
见对方再次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墨棠秋心中的防线仿佛彻底崩溃。只是呢喃地念叨着，“我爱错人了，我爱错人了，我恨你，我恨你……”
可突然，他再次发问。
“那从头到尾，你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
少年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亮，似乎在渴望着她说出自己心仪的答案。
可惜，并没有。
“没有，我从头到脚都只把你当成玩物，你只不过是我消遣娱乐的物品，我对你的所有爱意都是伪装的。”
上官凌如此说道，欺骗着少年，也欺骗着自己。
二人仿佛在进行着最后的一次交锋，只要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她不会输的，她从来都只能是赢家。
哪怕到最后，少年依旧不肯妥协，她还是会将其留在自己身边。
即便，得到的只能是一个残缺的他，一个眼神暗淡无光，死寂无魂的他。
“这样吗……”
少女的话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墨棠秋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心如死灰。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让自己这三天的坚持都失去了意义，瞬间变得可笑。
“好，你不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就在我的口袋里。”
男孩哽咽道，仿佛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
闻言，上官凌将信将疑地摸进男孩的裤带，却不经意碰到他的伤口，令他不由得发出痛苦的哀吟。
对此，上官凌并不在意，对她来说，这不过是少年背叛最微不足道的教训。
可当摸到东西之后，她不禁愣在原地。
里面赫然是一张名片。
上面的名字正是墨黛伊。
“你玩我？”
上官凌的神色再次变得可怕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少年生吞活剥。
可少年却丝毫不惧，反倒重新露出了讥讽的神色。
见状，上官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怀疑。
他终于，也要图穷匕见了吗。
“不装了是吗？”少女冷冷道。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那个女人是谁。”
话音刚落，便是少年自嘲的笑。
“没想到，到现在，你依旧不肯相信我，你知道吗，我最后悔的不是和她发生关系，而是爱上你。”
“还记得那天，你带我去咖啡厅里见她吗？”
“她给了我这张名片，背后却是她的口红印。”
闻言，上官凌不禁将名片翻转过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墨棠秋讥讽地笑了笑，继续道，“你当然找不到了，怕你误会，我早就把它擦掉了。”
“所以呢？”上官凌半信半疑道。
“所以，那晚之后，她就惦记上我了。还记得有一天晚上，你像往常一样出门吗？你习惯性地将门反锁，可是你想过，第二天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上官凌顿时愣住了，当晚，她接到墨黛伊的对话，喝了她递过来的几杯酒，然后……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眼中瞳孔地震。
见状，墨棠秋不禁在心里冷笑几声。
看来，鱼儿已经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