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静时分，墨棠秋艰难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手上淋漓的血渍。

‘啧，还真是暴力……你放心，这女人伤害你的，我会加倍讨回来……’

‘屑女人……我会让你感受到，这十几年来我所承受的无穷无尽的恶意。还有你，墨黛伊，你也跑不掉，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地看戏吗？’

‘就让我们，互相折磨吧……’

男孩邪恶地预谋着，可此刻，这副羸弱的身体已然无法再支持他做出思考。

巨大的执念像不散的冤魂般支撑着他继续煎熬。

随着黑夜渐渐笼罩，墨棠秋终于还是沉沉睡去。

恍惚间，上官凌已抬脚踩在他脸上。

“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她冷冷道，似乎并非与人对话。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那个女的是谁。”

闻言，墨棠秋怔了一会，似乎尚无法弄清状况，许久，他才终于缓缓将眼睛瞥向少女。

‘半夜三更跑来诈尸是吧……看来不管再怎么嘴硬，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我啊……’

他明白，此刻，只要他肯卑躬屈膝地下跪道歉，再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他会逃过一劫的。

可他没有选择这么做，他只是安静地盯着少女，眼里饱含无限柔情蜜意。

如同凝视一生挚爱。

见状，上官凌莫名地感到发慌，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虐待男孩，却依旧被他温柔注视。

她无法理解，甚至忍不住想要将其抱起，舔舐他的伤口。

可她终究没有这样做。

上官凌意识到，对方越不肯说出那个情妇的名字，就越在意她。

既然如此，他所做的一切变全是虚情假意的讨好。

“这样子都不肯告诉我她是谁吗？”

少女不禁感到一阵反胃，恶心得差点当场呕吐。

她毫不怜惜地捏起男孩的下巴，一字一句地向他发出最后的警告。

“你不说，我也会查到的。到那时候，我会把她带到你面前来，让你亲眼看着她，生不如死。”

“对了，你也是一样。”

即便如此，墨棠秋依旧温柔地看着她，甚至在嘴角勉强扬起一抹微笑。

像是溺爱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昏暗中，一阵脚步声响起。

少年知道，恶魔离去了。

他终于无力地瘫倒在地，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

当东方亮起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满地狼藉中的少年，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浑身上下的疼痛再次找上了门。

所幸，伤口已经有了结痂的趋势。

墨棠秋自嘲地笑了笑，不禁感叹这副身体的自愈能力，真是从小练出来的。

他艰难地在地上蠕动着，终于伸手够到了一个破碎的鱼缸。

其中，一只名为球球的小乌龟已经不知去向。

‘宠物吗……’

墨棠秋怔了片刻，脑海不禁浮现起多年前，在江南郊区的湖边，自己被逼得舍弃了养了两个月的小狗，救了一个和她长的很像的小女孩。

当时，他分明亲眼看到，是墨黛伊悄悄将玩水的小女孩推向湖泊。

同时，那只狗，也叫球球。

或许正是在那个时候，这具身体才对宠物有了阴影。

突然，墨棠秋愣了许久。

仿佛想起了什么，眼中尽是痴狂。

‘墨黛伊，你好手段……就非得折磨死我……’

‘上官凌，要是你知道，当年那个拼命救下你的小男孩是我，会不会立马跪求我的原谅呢？’

‘等着，你们两个，一个也跑不了。’

回过神来，他将鱼缸的残骸够到了自己嘴边。里面尚存一点水，虽然稍显浑浊，却聊胜于无。

太阳渐渐高升，上官凌再一次出现在少年面前。

感受到脑门上的脚掌，墨棠秋心中不禁屈辱得想要骂出声来。

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要让对方痛不欲生，那就只能忍。

要让她深深地感受世间最大的绝望与痛苦，那就只能等。

上官凌终于再次冰冷地发问，这一次，她带来了一块吃剩的面包。

“肚子饿了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这块面包就给你。”

少女淡漠地揪着男孩的头发，仿佛在与路边的流浪猫对话。

施舍着廉价的可怜。

‘艹，把我当什么了，死变态我迟早让你跪在地上舔我脚指头……’

尽管狼狈，少年依旧挤出一抹苦涩的笑。

“别生气了好吗……”

见状，少女只觉得难以理喻。

“到这一步了，你还假惺惺地关心我，倒不如想想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吧。”

说完，她径直离开了。

可墨棠秋分明听到，屋外是一阵嘈杂的翻砸声。

他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

‘还生气了？真可爱，可惜我决定的事情没办法改变。’

傍晚，当日光逐渐暗淡之时，少女再次出现在墨棠秋面前，高高在上，一脸冷漠。

这一次，他带来了食物和水。

看着少年龟裂发白的嘴唇，上官凌莫名感到一阵心疼。

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而另一边的墨棠秋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少女眼中转瞬即逝的不忍，他终于确信，在这场艰苦的拉锯战中，自己正慢慢从被动转为主动。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上官凌再次开口，可这一次，却被少年抢先打断。

“对不起，我不能说……”

“为什么？”少女面目狰狞地发问。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一副痛苦就由我来承受的模样。

上官凌简直快要疯了，她无法理解少年的倔强与固执，更猜不透他现在对自己莫名的温柔从何而来。

她分明感觉，对方只是虚情假意。

可他又有什么坚持的理由？

明明闹剧已经谢幕，他的假面早已被自己拆穿。

可他为什么依旧执着与演独角戏。

念及于此，少女的拳脚再次如疾风骤雨般落在了男孩身上。

墨棠秋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硬是一声不吭，让上官凌的期望落了空。

很快，他再次承受着身心的又一次摧残。

‘打吧……你越用力，后面就越绝望。’

在少女难以察觉的角落，墨棠秋掩面而笑。

深夜，上官凌再次出现在少年面前。

可对方依旧软硬不吃。

回应她的，只有令她觉得虚伪恶心的温柔与关心。

就这样，时间竟再次过去了一天。

随着晨曦透过窗轻抚男孩伤痕累累的脸，墨棠秋缓缓睁开了眼。

此刻，他的身体已逼近极限。

这三天里，上官凌从未给他喂过水和食物。

他已处于濒死的状态，幸亏鱼缸那少的可怜的水给他续命。

终于，他听到了那阵熟悉的脚步声。

他不由得露出了诡异的笑。

他的黎明，上官凌的永夜，就在眼前。

‘那么，上官大小姐，你，准备好忏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