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至另一头。

卡纳尔从破旧的教堂中走出,来到早间微暖的阳光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那金黄色的长发在太阳下好像也闪烁着点点金光,令他仿佛整个人都沐浴在神圣的光芒下,像极了刚刚经历过圣教洗礼的虔诚信徒。

附近偶有北街的市民路过,见到这位贵公子后都不由得愣了愣,下意识猜测着又是哪位大人物来到教堂造访。而卡纳尔也察觉到了那些隐约窥探的视线,一一巡视过去,回以礼貌而不失风度的笑容。那举止中隐含着极好的教养,只有这时,他看起来才不像是刚才那位放荡不羁的贵族法师,而是一位涵养极好的王公贵族。

只有暴发户才需要礼仪与威严来装饰自己,而真正的底蕴都是由内而外,令人一眼便能认出来的。但很显然的是,卡纳尔只是在伪装自己罢了——在这点上,他与叶歌恰好是一丘之貉。而他们之所以会成为朋友也并不是出于怎样的利益交换,只是单纯的臭味相投罢了。

因此,在看到叶歌对索菲的事情如此上心时,卡纳尔才会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甚至三番两次地去试探这两人的关系。他本来还以为这家伙是真的转性了,又或者是铁树开花,忍不住对一位陌生的卡杜拉少女一见钟情——毕竟索菲确实有着一张杀伤力十足的漂亮脸蛋,即便是卡纳尔这样挑剔的人都很难从索菲脸上找到什么弱点。

正是出于这样的猜测,卡纳尔才会果断地选择离开——兄弟在泡妞的时候坐在旁边当魔法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但当他听见叶歌最后的那段话时,内心又忽的释然了。果然,人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改变的。

“卡纳尔少爷。”

卡纳尔听见有人在喊他名字,偏头望去,正巧在街角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老人匆匆跑过来。那位老人并不高大,甚至对比起卡纳尔来说显得过于佝偻,身上看不出一点公爵府管家的气势,反倒像是一个担心着孙子的老人。

“福斯特管家,你可别跑那么快,要是闪了腰就不好了。”卡纳尔站在原地,等到管家跑过来才笑着说道。

“年轻时我可是跑的很快的。哎,现在已经老了,不中用了。”老福斯特已经习惯了卡纳尔的口吻,敲了敲自己的腰,“今天早上女仆说没见到您在卧室,我就知道您肯定是来这边了。下次可别一个人跑出来了,至少也要带两个侍卫吧。”

“放心吧,这边安全得很。现在卡伦家族可是着急得很,不会犯在这节骨眼上得罪我们的。其他家族想打卡伦家族的脸,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胆量和实力。”卡纳尔不在意地说道,“得罪其他家族可能还没什么。要是真的把卡伦家族惹急了,可不是赔点钱就能了事的。”

“那您下午的茶会还去吗?”福斯特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啊。为什么不去。”卡纳尔嘴角微微抽搐,“姐姐是不是给了你死命令,就算是绑也要把我绑到椅子上?”

“不敢不敢。但她确实有说过,要是您中途跑路的话,下个月就把您发配去您未婚妻家里住上一个星期。”福斯特低头道。

“不要啊。让我对着那个丑八怪一个星期,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卡纳尔好像想起什么,捂着头蹲在地上,绝望得好像快要哭出来,“太歹毒了,不愧是姐姐,居然连这么歹毒的惩罚都想得出来。”

福斯特没有说话,就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

“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茶会是在下午对吧,那就先回去补会儿觉好了。”卡纳尔又打了个呵欠,朝着福斯特来时的方向走去,“顺便找人帮我打听一下,卡伦城都有哪些特产。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次远门,这次姐姐可管不到我了。”

平时卡纳尔可是没九点钟都不舍得起床的,哪怕是在罗德皇家魔法学院上课的那段时间,他也只是勉为其难地将起床时间提早到了八点半而已,就这还是会天天上课迟到,那时他可没少被教授们扣分。但现在撑死也就七点半,离八点都还有一段时间,会犯困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好的。”福斯特点了点头,“还有,您之前嘱托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就在昨天晚上。我看您那时候已经睡着了,所以才没告诉您。”

“……是么,终于有结果了啊。看来,那些老鼠也不能藏一辈子啊。”卡纳尔脸上的笑容缓缓消散,微微眯起眼睛,那微暖的阳光好像都骤然变冷了几分。不过卡纳尔并没有着急,反而是拍了拍福斯特的肩膀,道:“回去之后帮我泡杯咖啡吧。”

“您不是一直都讨厌喝咖啡么?”福斯特微微一愣。他毕竟不是卡纳尔的管家,也不会一直跟着对方,顶多是对卡纳尔的喜好有所了解。据他所知,卡纳尔最喜欢的就是甜食,理所当然讨厌着所有苦的东西。

“偶尔也会有想喝一杯的日子吧。谁让我今天心情好呢,当然需要一些苦涩的东西来缓解一下。”卡纳尔回头看了一眼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破旧教堂,轻声说道:“不然,我又怎么能想起那份无处发泄的苦闷呢。”

“您本不必对此感到自责。”福斯特摇了摇头,“他是自己选择来到这座城市的。”

“我当然知道。”卡纳尔收回视线,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到之前那满不在乎的模样,但缠绕在他身上的困意却如冰雪消融,再找不到半分,“说说看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实的情况已经很难去追溯了,毕竟所有的物证都已经付之一炬,参与到那件事里的又都是教会人员,恐怕事后都已经经过了不同程度的‘心理治疗’。唯一能够知晓真相的,恐怕就只剩下他自己,还有当时在场的另一位了。”福斯特低头道,“而根据家族的调查,教会内部已经将这件事定性成了叶歌个人的‘渎职’了。”

“呵,真不愧是教会。好一个渎职。”卡纳尔略显讽刺地笑了笑,“我们的圣女大人什么罪都没有,只是被罚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禁足。真是个好结局啊。”

“目前,那位圣女大人已经结束了禁足。”福斯特继续道。

“啧……”卡纳尔有些厌烦地咂了咂嘴,但他看到福斯特的表情,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她提供的情报吗?”

“是的。如果不是她主动接触到我们的人,并且提供了足够准确的情报,恐怕我们还没那么快能确定始作俑者的身份。”福斯特点了点头,“那位将感染者的症状称作‘狂化’,被感染的村民全都失去了理性,并且会无差别地攻击所有外来者,哪怕是净化术也只能暂时缓解这一症状。具体症状是眼睛发红,身体素质也会得到一定的强化。”

“还算她有点良心。”卡纳尔微微眯起眼睛,继续问道:“是谁有那么大胆子,居然敢在罗德城附近的村庄投毒。”

“是‘黄昏教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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