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里人潮涌动。
路潇潇双手抱胸，以狐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林澄，少女的直觉告诉她林澄在说谎，她总感觉这家伙嘴里好像就没几句真话。
嗯，少女的直觉，二十一岁也可以是少女。
“这算不算是有缘？”林澄忽然笑起来。
路潇潇转身，走到街道边，林澄跟上了她的脚步，听见她慢悠悠的回答，“勉强算吧。”
确实只能勉强算，因为这条街就是林澄昨晚工作的酒吧楼下不远，昨晚的夜宵也是在这附近吃的，她的声音淡淡的，“谁知道某人是不是故意跑来找机会偶遇？”
她就住在附近的电竞酒店里，玩了一天的游戏累了，想下来透透气，恰好偶遇。
“这都被你猜到了？我都在这光着身子晃了一个小时了，就等你注意到我呢。”林澄跟在她身边，“我有一个问题。”
“嗯？”
“昨天不是黑丝嘛，今天怎么变成白丝了？”
“顺手买的。”路潇潇抬头，“有问题吗？”
林澄低头几分，看着她裙摆下微微勒肉的白丝过膝袜，蕾丝花边的束缚带紧紧的包裹着大腿，呲溜呲溜。
“我必须表明，白丝过膝袜绝对不是正常女生的穿搭，又吃肤色又吃腿型，属于尤其难驾驭的单品，但穿在你身上……还真挺可爱。”
毕竟她有一双又长又直的美腿，大腿还不是竹竿那般纤瘦的类型，微微透着几分运动少女般的丰腴，柔嫩的好像能掐出水来。
路潇潇冷笑一声，“你的关注点就在这上面？”
“那我该关注什么？关注你今天没涂口红？”林澄接着她的话回答。
“不涂口红我的唇色也好看。”路潇潇抬头，轻哼一声。
“倒也是。”林澄点头，“等我一下，我买件T桖。”
林澄在路边的小摊停下，这都是卖些厂家直销的衣服，都尤其便宜，一件T桖三四十块就能拿下，路潇潇斜视他一眼，“这些衣服质量好差，穿着不会不舒服吗？”
“你以为人人都是豌豆公主啊？”林澄无奈回答，路潇潇斜视他一眼，“昨天算你大功一件，跟着姐姐走，给你买件好点的。”
“不是，怎么忽然你辈分就比我高一辈了？”
“你比我小半个月。”路潇潇轻哼一声，林澄表情略显古怪，“你昨晚不会回去把我的资料又翻了个遍吧？”
“上次看的，本姑娘记性好不行？”路潇潇的声音透出几分心虚。
“喔，一点隐私权都没了。”林澄碎碎念。
“说起来，你高中成绩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辍学？”
“说来话长，这就是一段尤其悲催的青春虐恋故事了，想听的话得先有酒。”
“请你喝就是了，刚好想喝两杯。”路潇潇随口答着，但她还是觉得林澄嘴里没一句真话，她带着他穿梭在街道里，最终走进了一家买手店里。
林澄压低几分声音，凑到路潇潇耳边，“买手店是什么意思？”
“目标顾客独特的时尚观念和趣味为基准，挑选不同品牌的时装、饰品、珠宝、皮包、鞋子以及化妆品等商品，融合在一起的店面。”路潇潇的回答宛若教科书式一般。
“听起来好牛逼。”
“粗鄙。”路潇潇走到男装的货架前，拿起了好几件，对比着林澄的身材，林澄赤裸着上身，总觉得怪怪的，此刻他反倒像个乖宝宝，路潇潇看了好几件，最终给他挑选了一件素色的衬衫，反正林澄是不太懂什么版型，面料，风格，穿在身上也没觉得有多大变化，只是路潇潇结账的时候，那个六百四十八的发票让他的眼睛瞪大了一瞬。
走出买手店以后，林澄忍不住碎碎念，“好贵。”
“又不花你的钱。”路潇潇的口气倒是洒脱随意，面前灯火通明，林澄走的稍微比她慢些，两人就这么没有目的般的往前走，直到路潇潇不经意间回头，“你走的好慢。”
“唔，走慢点有好处。”
“什么好处？”
“你不懂。”林澄摇摇头，讳莫如深的模样。
路潇潇仰起头思索了两三秒，才意识到他走在她身后，估计只是为了看她轻晃的裙摆与纤细的双腿，一时间无言以对。
“你脸色怎么看上去那么苍白？”路潇潇忽然发觉，路灯下林澄看上去有些精神萎靡。
“惊魂未定呗，差点被富婆老公抓到了，抓到了一顿毒打都是轻的，万一又给我身上点点火砍两刀，我这条小命可不够造的。”
“你玩真的？”路潇潇微微皱眉。
“不然呢？”林澄的表情分明坦诚又无辜，看上去好像还真像是那么回事，路潇潇冷哼一声，“被抓到也是活该，就该被抓着了绑在凳子上好好电一电。”
“不是，挣钱呢。”
“有手有脚什么办法不能挣钱？非得做这一行？”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路潇潇顿时更为气结，停下脚步，双手抱胸，眼眸直勾勾的，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就这么盯着他看了七八秒，换个正常人来怎么都得略显尴尬，可林澄就好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看上去还是尤其无辜的样子。
“死猪不怕开水烫。”路潇潇加快了脚步，林澄慢慢悠悠的跟上去，两人走着走着天上下起小雨，朦朦胧胧的雨丝在灯光下被渲染的金黄，街道渐渐变得冷清，匆忙行走的路人在两人身边不断跑过，林澄始终和路潇潇隔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直到路潇潇在一个小巷前停下，巷子里亮着灯牌，里面是一个小花园，算是藏在都市里的一家精酿啤酒馆，林澄跟随着她一起走进，两人面对面坐下，就坐在庭院里，头顶有一把大伞。
路潇潇的坐姿尤其端正，渐渐才把身子微微靠在椅子上几分，她点了两杯啤酒，接着才终于把目光挪到林澄身上，以略带审视的目光看他，“说说吧，你高中的悲催虐恋故事。”
林澄清了清嗓子，服务员恰好送来啤酒，他抱着啤酒喝了一口。
………………………………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
“我小学就住在城北了，那时候的城北比现在混乱的多，我爸妈都在我七岁的时候，死在天灾降临里，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因为天灾的关系，当时和同学们都躲在学校里，等联盟的人处理完天灾生物，天灾结束了，我在学校的大门边上，看着同龄的孩子一个个被接走，那天我等到睡着了，我爸妈也没有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不会来了。”
“我是个倒霉孩子，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死的早，爸妈去世了就没人照看了，就去福利院待了一段时间，十三四岁的时候，我年纪太大了，就从福利院里搬出去了，爸妈其实也给我留了点遗产，我在城北有套小房子，后来我就继续上学呗，从初中到高中，成绩是还挺好的，那时候也有几个好朋友，还有个高中暗恋的女生……白月光，你懂吗？白月光……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看见她穿白裙子在学校文艺汇演跳舞，我那时候在心底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守护她的笑容。”
路潇潇表情怪异。
这突然中二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然后呢？”
“然后……有天我又遇到了天灾降临，那天还是学校组织春游，被称作捕食者的天灾生物袭击了我们……我亲眼看着……我喜欢的女孩子死在了我的面前。”
“她一直在对我说救救她救救她，可我浑身提不起力气，我看着她的手臂被一截截的咬碎掉，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昏迷过去……联盟的裁决者赶来救了我……那时候的我眼泪已经哭干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路潇潇抿了一口啤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你……心理创伤，就……休学在家了？”
“不。”林澄摇头，“然后我觉醒了SSS级潜力的能力【命运】，十五岁那年加入联盟，戴上面具自称司命，发誓一定要把天灾终结，三年时间里我经历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役，最初加入的小队也不停的换人，直到后来我成长为了队长，带领我的队伍，前往最大的天灾裂缝，这是人类第一次主动抗击天灾，进入深渊，我关闭了天灾之门，功成身退。”
路潇潇深呼吸，而林澄还在表情浮夸，绘声绘色的继续讲，“就是可惜退役后我换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总是做噩梦，看到鲜血与某些特定的情景就容易发癫，所以我浑浑噩噩混了几年日子直到现在。”
路潇潇抬起手，把酒杯里的酒尽数泼洒在了林澄的脸上。
先前两人都是些调侃，路潇潇没真正生气过，而这回是林澄第一次看到路潇潇真正意义上，眉梢里有难掩的怒火。
“司命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你知道他那三年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吗？！那三年里他亲面多少生离死别，又有多少次重伤濒死，可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信念，直到终结天灾，天灾终结之时，曾经他过去所有的队友，前辈，全都死于深渊，而他也亲口说过，他的力量即将耗尽，时日无多，留下最后所有力量，想要离开联盟最后过几年本该属于他作为普通人的一生，像他这样的存在，真正的英雄，不是可以拿来被你调侃编故事开玩笑的谈资，明白吗？！”
路潇潇的胸脯正随她的呼吸剧烈起伏，就连肩膀都在轻轻颤抖着，显然林澄好像开了个不太该开的玩笑。
“错了。”林澄抽出纸巾擦了擦脸，默默低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