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林澄立刻认真道歉。
路潇潇的怒气并没有平息，她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面前的林澄，林澄的脑袋又低垂下来几分，“对不起……是我没弄清楚，他对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个故事……其实不是这样的……”
“所以？”
“那个故事是……那天春游，我们确实遇到了天灾降临，可也就是那天，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出现，救了我喜欢的女孩，也救了我。”
“我那时候已经受了伤，就休学了一段时间，休学以后回来念书就赶不上进度了，恰好那段时间也一直因为心理问题，害怕天灾降临后出现的那些怪物，就常年窝在我的出租屋里不敢出门，整天在家玩游戏，那时候开始做游戏陪玩，后来陪玩群里认识了个富婆叫鹿子姐，我当时恰好没钱了，她推荐我去酒吧陪人喝酒，带着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后来我就浑浑噩噩混到现在。”
“我刚才编故事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没有半点诋毁司命的意思，如果当年不是他出现的话，我已经死掉了……我也是他的粉丝，是真正的头号粉丝，还有当时关于他戴着的面具，穿着的衣服的COS，现在都还在我家里保存好好的呢。”
“当时如果不是他出现的话，我就已经死了……所以，也就是那天起，我才真正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正有英雄存在。”
或许是因为林澄的语气尤其诚恳的缘故，路潇潇的怒气总算是缓缓消散了下去，她迟疑了一下，低下头，“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激动。”
毕竟她刚才拿啤酒泼了林澄。
“没事，在酒吧搭讪姑娘被泼酒是常事，次数多了早就习惯了。”林澄无所谓的摇摇头，接着小心翼翼的问，“不过……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司命救过我的命。”
“啊？”林澄有点愣神。
路潇潇微微低下头，“当初他离开的时候，在联盟留下了十支进化之血，我的能力在从B级进入A级的时候骤然失控，如果不是因为使用了他留下的进化之血，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原来如此。”林澄点点头。
“我也是因为他，才选择成为裁决者的。”
“因为他？”
“天灾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不幸，而身为能力者，则是唯一拯救这种不幸的可能，我的愿望和他一样，并不是做什么被万人敬仰崇拜的英雄，只是因为获得了这份力量，所以想要保护身边的人，仅此而已。”
林澄轻轻点头，“真好。”
……那份进化之血没有浪费。
说着他端起啤酒敬了路潇潇一杯，路潇潇要了新的啤酒，和林澄碰杯以后，林澄说着，“我干了你随意啊，就当道歉……我刚才那个玩笑真的没有恶意，对不起。”
他把苦涩的啤酒喝完，耳边却仿佛还回想着路潇潇刚才说过的话，就连眼角都变得有些苦涩起来。
做英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林澄和路潇潇聊了很多关于那位传说中的裁决者【司命】的故事，作为司命的头号粉丝，林澄当然对这些故事很感兴趣，或许是因为路潇潇也难得遇到一个和她一样被司命拯救过的同类，于是和林澄聊到很晚很晚，啤酒也喝了一杯又一杯。
路潇潇第一眼就识破林澄的谎言，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司命第一次现身，就是在那一次林澄高中就读的铃兰中学春游天灾降临事件，那是司命第一次出现在裁决者的视野里，以绝对碾压的实力轻松杀死了所有降临的捕食者，那次天灾中无人丧生，在联盟裁决者赶来以后，他温和的提出加入联盟的申请。
于是从那一天起，传说中的故事便有了开始。
主要还是林澄的谎言漏洞百出，毕竟司命的真正能力到现在都是SSS级别的绝密档案，怎么会是什么中二的【命运】，司命退役后也绝不可能是像他这样整日在小出租屋里混吃等死，没钱了就想办法从女人身上捞钱，整日混迹在酒吧搭讪骗炮的……坏家伙。
分明就是个混蛋。
可路潇潇发觉她好像总是不自觉的想到他，昨夜她就翻来覆去反反复复的想，给自己做了一遍又一遍的精神分析，或许只是因为他的身上存在着属于她所渴望的自由与反叛精神，再加上些许的新鲜感……所以她才会下意识的念念不忘，或许等新鲜感消退就好了。
要不是今天他道歉的态度还算诚恳，要不是他真的心无恶意，当时她泼完酒就站起来走人了，路潇潇迷迷糊糊的想着，趴在了桌子上，脸颊晕红，手指勾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她忽然意识到她喝醉了。
路潇潇的记忆忽然又回到上一次喝醉的那一天，那一天也是和对面的男人，那天他们在安静的清吧里聊了许许多多，有关理想，精神，存在与虚无，诗歌，正义，爱，聊的一切都虚无缥缈，却给了她某种莫名的心理慰藉，或许是因为那天他的出现，超乎了她原本的期待。
于是她迷迷糊糊的就和他一起去了隔壁的夜店，迷迷糊糊的被搂住了腰，她还记得他贴在她耳边说话时候的触感，还记得那天雨夜里她紧紧抱着他时候的温度，还记得那天晚上后来发生的事情……随即路潇潇开始咬牙切齿。
她抬起头，看向林澄，“送我……回……酒店。”
“好。”
林澄拿起她的手机扫了一下她的脸，都不需要再问她，很快就知道了她的酒店，包括房间号和开门密码，都在微信的联系记录里有，路潇潇似乎已经没有了太多力气，林澄站起身，蹲下来，看着还躺在桌上的她，“上来。”
路潇潇缓缓坐起来，看着蹲在那的少年，忽然笑起来，“你行不行啊？”
“你以为我这些年来每晚的运动都白做的？”林澄不屑的笑一声，接着路潇潇就倒在了他的身上，林澄稍稍调整了下她的位置，伸出手扣住她的腿弯，站起身，出发。
他的指尖还触及到了包裹着少女腿弯的白丝，稍稍有些滑。
林澄走着走着，路潇潇忽然低头在他的肩膀咬了一下。
“今晚……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明天……”
“放心。”林澄轻声回答，“不会的。”
路潇潇迷迷糊糊的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脖颈，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刚才林澄的声音变得好温柔，她搂着林澄的脖子，想着这个逞强的男人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可林澄就这么背着她一路在路灯下安安静静的走着，世界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迷迷糊糊间路潇潇睁眼，看着金色的雨丝，以及地面两个人的影子。
“你累不累？”
“还行，能接受，没想到你还挺轻。”
“我一百斤都不到。”
“不对啊，女孩子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你垫内增高了？”
“姐姐腰细腿细，懂又不懂。”路潇潇嘟囔着，林澄笑道，“也是。”
他的后背传来柔软的触感，路潇潇的身材不算尤其丰满的类型，可林澄隐约记得形状好看，唔，亲过一下，也不知道路潇潇还有没有印象。
希望她没有。
“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林澄忽然说。
“是吗？”
“能感觉出来，不然为什么要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在外面喝酒，又是住酒店的，和家里闹矛盾了？”
“没。”
“那是怎么了？”
“别问，好烦。”
“心结是依靠聊聊才能解开的。”
“不聊……你又想……骗我。”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后悔吗？”林澄忽然问。
路潇潇一怔。
后悔吗？路潇潇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去思考这个问题，本身她下意识的情绪就是后悔，后悔那天不应该喝酒，后悔那天不该和他回家，后悔那天不该在他推开她的时候，骄傲的小性子涌了上来，可当她真正意义上想了好几秒，脑袋此刻却又晕乎乎的。
“不知道，好晕。”
“喝多了就好好睡吧。”林澄没再深究刚才的问题，柔声说道，可过了好一会儿，路潇潇仿佛好了一些，她忽然说，“好像也没有很后悔，就当是……被狗咬了。”
林澄哭笑不得。
地面稍稍有些湿滑，所以林澄放慢步调，小心翼翼。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问，“你说……司命会后悔吗？”
“什么？”
“没啦，就是忽然想到，司命会不会后悔选择戴上面具成为英雄，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被毁灭，心底只剩下复仇的火焰燃烧，当仇恨终于了结，他的世界又只剩下一片虚无，你说在那个瞬间，他会不会也有一个瞬息的后悔？”
路潇潇忽然伸出手扯住林澄的脸，“司命是真正的英雄，我不许你编排他。”
“哪是编排，就是小小的揣测一下而已，毕竟摘下面具以后，司命也是普通人吧？”
“反正不是你这种小混蛋可以随便调侃的。”
“他在你心中就那么一尘不染？”
“我才不管，他是我的偶像，是我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也是他让我这几年坚持了下来，你不是联盟成员，不知道关于他的全部信息，如果你知道了关于他的一切，你会发现……他是完美的。”
林澄嘴角的笑容变得愈发苦涩起来，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再说话，悄悄叹息了一声。
世界仿佛变得无比安静，只剩下微弱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