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晓霜的话音落入尼采耳畔时，始终维持着淡漠神情的银发女人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别的神色，就像毫不在意她的“理解”一样。
只是那双银色的眼眸深处，仿佛多了一丝淡淡柔和的意味。
而顾晓霜并没有发现尼采眼眸中的异样，她的声音仍在继续，并不需要依靠尼采所予永续权能结晶“银之匙”的力量，在世纪方舟和亚空间梦境的两次死局之后，她的思维模式越发向尼采的方向靠拢，只是大局观的推演的话，在情报充足的情况下，至少能猜出尼采的战略意图。
“其实这也是很简单的推断，这趟列车抵达燕京后，帝都将会有始皇时代后再无前例的恐怖战力，在这种情况下，单单是新生英灵血脉觉醒导致的敌国间谍入侵，根本算不上什么。”
“所以，某种意义上，你最大的‘敌人’就只有素言，最大的‘危机’也就是你的盟友被素言关进祖龙阁的地下室、然后你的八年投资彻底宣告失败……如果比喻成打游戏的话，这个副本大概就是‘燕京修罗场之旅’，休闲副本，智战模式，战斗难度d-，攻略难度a+。”
顾晓霜微微一笑，道：“而在这种情况下，你却直接把我亲手推到了反派boss的怀里，冒着惹上狐狸丢盟友的风险，唯一的理由，自然就是真正的反派boss即将出现。”
“而且，对你而言，宁愿我被素言关进地下室，你也不想我被这位真正的反派boss碰上一根手指头——毫无疑问，能让你有这种危机感和仇恨值的反派boss，也就只有造物议会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神情变得微微古怪了些。
额，碰上一根手指头……这个说法怎么听上去跟某些主角不管捏着鼻子选哪个选项都得被ntr作品一样……虽然性质只是《拯救少将顾晓霜》而不是《拯救女朋友顾晓霜》，但感觉尼采面对这种喂shi选择题好像也一样很惨的样子。
当然，这种感觉很快便烟消云散，毕竟顾晓霜很清楚尼采是什么人，她这种冷漠无情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面对一个不管哪个选项都很艹蛋的选择题而烦恼，估计最后选择把她卖给素言的时候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吧……
这样想着，顾晓霜看向对面尼采的神情。
银发女人神情淡然自若。
果然。
“那么，我的猜想还算正确吗？”
说完了这么大长一段话，顾晓霜揉了揉眉心，道。
“嗯。”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尼采终于开口，她淡淡道：“是计划的一部分。”
不用说，剩下的那部分当然是不会提前揭晓的。
“……额，一部分吗？”
顾晓霜的神情又有些微微古怪起来。
这一次，是有些无奈和哭笑不得的意味。
——狗大户这人什么都好，人美钱多腿长胸大手下小弟几十万智商还甩全人类十条街，作为队友简直能打到了神级dps的地步，如果比喻成游戏，那她绝对是一张八星八钻ssssr全服唯一限量版超神卡。
但她唯一的缺点很坑爹：你永远都不知道她计划的另一部分会不会把你玩成只会露出阿嘿颜的热兵器。
“算了，反正把命交给你又不是第一回，随你吧，策士小姐……”
顾晓霜叹了口气，又揉了揉眉心，“我现在只觉得有点心累，原本在亚空间梦境被军师发现后我就有这种心理准备了，但没想到来得那么快，我本来以为在现在的国际格局中还有最起码两年的缓冲期……”
是的，没有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她的脑海中，闪过几幅在西欧那段时光中被造物议会追杀的场景，从奥尔良到撒哈拉……果然，当她再次看到深渊的时候，深渊也终有一日会再次看到她，还顺便想要把她绑回家。
“暂且先略过这个话题吧，反正列车也快要到燕京了，剩下的时间也不够探讨这么重大的命题，不如讨论一下之前的事……”
顾晓霜放松身体，很自然地靠在车厢壁上，手臂也放了下来。
却不小心落到了加拉蒂亚纤细的小腿上。
手感很好。
“……哎？”顾晓霜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身边好像还坐着一只加拉蒂亚。
——这孩子单薄的存在感都快变成被动权能了吗！
在顾晓霜和尼采展开讨论的过程中，不知何时已经戴上耳机，自己一个人默默看起电影的加拉蒂亚，此时终于轻轻抬起头来。
金发碧眼的少女，看了看不远处椅子上的尼采，又看了看没有说话的顾晓霜，似乎在确定两人的对话有没有结束。
然后，歪了歪小脑袋。
她摘下一只耳机，递向顾晓霜的方向。
“……”
顾晓霜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接住了耳机。
接着她就看到，加拉蒂亚抱起笔记本，从床头爬过来，坐到了她的怀里。
纯白夏装的单薄布料，并不能阻挡少女肌肤的柔嫩温软，淡淡的香气随着金色长发的飘扬洋溢在怀中，沁人心脾。
顾晓霜：“……”
等等，只是一晚上的“一起看电影”，这孩子就已经被培养出这种习惯了吗？这也太方便……我是说太不科学了吧！
但不论她心中此刻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想法，熟悉的喝口雪碧一样的感觉已然再度浮上心头，顾晓霜一时间被怀里香香软软的加拉蒂亚弄得有些眩晕，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银发飘扬的女人用淡漠的目光始终在看着她，恐怕顾晓霜已经下意识地把手搭在她腰间了。
“等等，这边谈话还没结束，你先坐回去自己看……”
额头滑落一丝冷汗，顾晓霜摘下耳机，手忙脚乱地把怀里的加拉蒂亚抱起来放回原处，然后看着一脸冷漠的尼采，干咳一声，试图强行转移话题：“我们刚刚说到哪了？嗯，讨论一下之前的事对吧——”
当然，即使强行救场成功，顾晓霜也并不指望尼采不会来一发大嘲讽术，她已经做好迎接一枚十万吨当量级黄暴核武器爆炸的准备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尼采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嗯。”
她只是瞥了坐回原位的加拉蒂亚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有什么别的表示。
顾晓霜一时愣住了。
这种状态……还在继续吗？
是的，就像今晚一直以来的表现一样，现在的尼采，依然处于一种……攻击性为零的状态。
不论顾晓霜对加拉蒂亚做什么事，还是对她咬着牙说“我有种很危险的想法”，她都没有表现出往常西伯利亚孤狼般的攻击性，反而真的像只存在于顾晓霜幻想中的德意志牧羊犬模式一样。
额，顾晓霜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了。
——相比送晚餐之类的小事而言，恐怕这才是她真正的道歉方法吧？
因为从来没有过道歉的经验，天生对感情的冷漠又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软化自己的神情和说话方式，所以就只能靠关闭攻击模式、变成“人畜无害.尼采限量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看着面前靠着椅子、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一直没有变换姿态的尼采，顾晓霜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她仿佛感觉自己的血槽在屏幕右上角肉眼可见地缓缓减少。
好……好可爱。
这辈子只见过这一次的道歉版尼采，让一直处在高冷总裁冷漠压迫下的顾晓霜，有种怀疑世界真实性的虚幻幸福感。
这是梦吗？这一定是梦吧？乌托邦的总裁小姐竟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吗？
“额，我不是已经说过原谅你了吗？”
顾晓霜咽了口口水，有些口是心非地客套道：“其实你也不用一直摆出这幅模样啊，你又没有真的做错什么事，我能理解的……”
“无论出于任何理由，我都采取了违背你真实意愿的出卖行为，违背了我们的盟约。”
尼采淡淡道：“作为补偿，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我在今晚都不会作出任何攻击性行为。”
无论任何情况，都不会攻击……
麻烦您说的不要让人这么浮想联翩，好吗？
顾晓霜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不单单是如此。
在听到尼采的下一句话后。
她的神情，已经不能仅用微妙这个词来形容了。
“除此之外，今晚，我还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尼采淡淡道：
“——无论这个愿望是什么。”
“……”
顾晓霜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尼采。
现在是黎明之前最深的黑夜，万籁俱寂。
这里是一个封闭的软卧，空气中弥漫着三位女性淡淡的体香，呼吸声清晰可闻。
银发女人靠坐在椅子上，上半身的高耸在银白大衣的包裹下很有节奏的一起一伏，修长丰满的大腿交迭而坐，神情淡漠，气质成熟威严，眼神却平静而没有攻击性，就像没有设下任何防备。
这一刻，顾晓霜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道德底线缓缓扭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