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冠东,林府。

“咚咚咚····”

林府被一阵车马声和敲门声吵醒了,管家摸着本就不多的胡子,捋了捋,打开了大门,沉闷的声音一响,就看见一个穿着漠北服饰,皇宫里的打扮,看着很是和善,不过他们林家到底已经移府别居,脱离了一段时间的朝政了,更别提宫里的来来往往了。

管家显然不解,有些发蒙:“大人,您是不是走错了?”

这位大人开口便是捏着嗓子说话的语调,十分阴柔,询问道:“请问是冠东林家吗?”

管家连连点头,“是,是林家,大人是不是找我们家大人?”

这位大人将拂尘扬起,换到另一边去,“自然,带着圣旨来的,还不快叫你家大人出来领旨啊?”

管家又派过去一帮人,没曾想,林道远听到侍女描述,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来,自然是极其紧张的,这不,听说是圣旨,是与甯儿有关的吗?甯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心突突的,过来行礼道,

“杨大人,您怎么亲来了,吾等有失远迎,万望见谅!”

“见过杨大人。”

邱姨娘带着大着肚子的林品彤,有些迟的从后院赶到。

“林大人,好久不见啊,”杨大人很是客气,一改往日的态度,“老夫给林大人道贺了,这是天赐良缘啊!”

林道远蒙圈了,“我斗胆问杨大人一句,何事道贺啊?”

他以为甯儿出事了,还想着试探性的问问会怎么处理谋反一事,却只听到道贺的一瞬间,有些难以置信。

杨大人笑了笑,把拂尘夹在胳膊肘间,伸手去接长长的圣旨,“林大人消息慢,可以理解,那先跪听接旨吧!”

林道远同家人,侍从一同整齐的跪下,齐刷刷地拘着手,听着圣旨。

卷轴缓缓展开,“本宫惟两朝和睦,更迭内治乃人伦之本。教行国家,护仪实王化之基。资淑德以承责,宜正名而惇典。咨尔前卫国长公主林氏,乃先皇嫡长女也。荣祥氏族,钟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廷。雍肃持身,允协母仪于中外。兹仰承臣民慈命,以册宝立尔为王后。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敬襄宗祠,益赞本宫之躬,茂著太景之治,钦哉。”

“林大人你先接旨吧。”

林道远伸手去接,心里彼时十分苍凉,一点不见喜色,“臣谢主隆恩。”

杨大人摁住他的手,让他别着急,“林大人别着急起来,这还有一份旨意呢。”

“是。”

林家人疑惑了,还有什么,能会是官复原职的旨意?

“本宫思古来圣帝治世,赖有贤臣。君臣协和,国事治也。卿为志虑忠纯,坚贞不屈,虽曾居心叵测,然心怀国体,未曾贪污受贿,实乃国之栋梁,忠良清臣。今特旨封为正二品宁国侯,择日可回京,亦可镇守冠东。赐玉玩金饰千件,万亩良田,其妻眷邱氏册封为正二品宁国侯夫人,封诰为宁国宣献侯夫人,前嫡妻魏氏册封为宁国敬献侯夫人,次女林品彤册封为宁国侯嘉泽县主,次子林薮册封为宁国侯世子,钦哉。”

林道远又接过旨意,带着家人再一次叩恩,“臣,谢陛下恩泽赏赐。”

杨大人笑嘻嘻,“想来是上天相助福德,林大人,啊不,侯爷前途无量啊!日后可要多多提携下官了,还望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才是啊!”

林道远皮笑肉不笑,“不敢不敢!”

杨大人算算时辰,拍拍他的肩膀,“老夫事不宜迟,还要再快马加鞭回都才是!宁国侯告辞,后会有期!”

“杨大人慢走!”

然后就是一车又一车的物件往里送,塞满了整整一个库房,加上田契,地契,房契整整两大匣子,厢房也是满满当当,不剩下什么多余的空间。

林品彤见父母亲惊魂未定,便斗胆猜测,“姐姐是不是被反将了一局,被算计了?”

“何止呢?你姐姐这是被挟持了,偏偏还以这样的措辞···”

“可怜甯儿一片苦心经营,终究是成了阶下囚。”

她心里发凉,“姐姐···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邱夫人叹了口气,“这就是命,我们林家还是成为了历史,女儿,万事自求多福吧!”

林品彤今日受惊,踉跄了一下,扶住腰部,忽而有一阵剧烈的预感,“啊,我的肚子····好痛····”

“来人啊,县主要生了,速去寿医堂接人!”

“麻利点,快去烧热水!”

············

次日,良辰吉时,林甯一身正宫宫装,耳环上佩戴着东珠左右各一对,头顶顶着一冠紫金九翟凤珠冠,襄有五颗大小不一的白里透亮的东珠,里三件,外三件的上身,她如没有知觉一样,任由那些侍女忙活前后,最后铜镜中展示出了她的雍容华贵,看上去就像是母仪天下的国母一样,玉革带缠在腰身,一件红色翟衣,凤冠霞帔,金光闪闪,衬得整个人仪容大方。

一旁的侍女说道:“娘娘,该听旨了!”

瞧着是时候也到了,林甯只是点点头,保持礼仪的往外走去,一点也没有耽搁。

侍女紧跟其后,后面也有提着裙摆,一步步走向圆状合欢花蒲团,跪下来,手放在裙前,规规矩矩的听了一遍册封旨意。

随后驾车,前往承清殿前,一路上,宫里的砖砖瓦瓦似乎也如今日的艳阳高照一般

光泽油亮,红墙绿瓦,又一次回到了从前,她却一点也不想看见这宫里的一分一寸,这实在让人厌恶。

宫人高喊:“降——”

车子微停,林甯从车上走下来,端庄仪态一点没少,远处站在原地的陈毓背手,紧张地望向优雅貌美的王后林甯,彼时两眼间窥见了柔和,包容,和娶得美人归的兴奋,她时常在想,这可能就是上天给她无上的赠送。

林甯,看见了吗?

我给你了,天下皆知的婚礼,盛大而隆重。

你喜欢吗?

林甯没有任何神色可窥,陈毓却觉得自然,她会恨自己,可恨也好,不喜欢也罢,无非就是时间的问题,只是需要一个过渡。

林甯走过层层台阶,红绸飘起,风儿吹起来了她的鬓角,衬的人看上去很清透柔亮的妆色,镶金色莲花花钿,衬的人更加明艳几分。

陈毓一身同色系的简装黄袍,与她一同站在一起,受着众大臣叩拜行礼,她们冲着天边射去三箭,祈福来年无灾无患,来年无战乱无流民,来年国泰民安,万事胜意。

她们牵着彼此的手,跨过马鞍,走到侧殿的宗祠前上了三柱香。

陈毓默默起誓:吾愿与林甯一生一世,恩爱永远。

林甯默默起誓:吾愿与陈毓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最后,便是洞房花烛夜,陈毓上完朝,便到了黄昏时刻,进入凤仪殿,满带着希望和紧张走了进去,可一推门,便看见林甯毫无神情的坐在床榻上,亦如挂架摆设一样,毫无响动。

她冷哼一声,耐心达到了极点,过去扼住林甯的喉咙,“林甯,你以为你是谁,我如今做了这一切,你就算不喜欢,也要佯装出来受宠若惊,听懂没有?”

林甯顺从的回道,仰仰头,“是的,主上。”

像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制品,你,就这样,无情无义吗?

陈毓十指攥紧,将丝绸物都攥出了深深的褶皱,终究舍不得下手,已经没什么兴趣碰她了,深吸一口气,愤怒地踢了一下床尾,扬长而去。

林甯松了一口气,嫌恶地将身上能脱掉的都脱了,连同身上的配饰都重重地扔在地上,她只有这样,似乎才觉得是一种放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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