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显理开车确实很稳。
当司机用公共交通工具的单调语音提醒着两人下车时，弗拉德还是被先醒来的拉杜叫醒的。
“姐姐，我们到了。”
这对姐弟，就这样睁大着好奇的双眼，看着后备箱外的一切。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漂亮的，被各种精心培育修建的花卉包围的漂亮庭院。
当两人爬下后备箱，他们才发现这庭院是一个占地面积广大的公馆的一部分。
长廊，喷泉，以及半夜时分还灯火通明的楼宇，给了弗拉德一点小小的富贵震撼。
向他们开来的一辆悍马让姐弟二人有点紧张，恐怕是之前的吉普车袭击给了两人不好的印象。
一位军官模样的人从没停稳的车辆中跳下，径直走上前来。
他绕过双子，与迎上来的牧显理进行了一番简短的交流。
又是弗拉德和拉杜听不懂的语言。
这次，弗拉德鼓起勇气问到，“请问你们用的什么语言？”
“法语，一种广泛的工作用语，在地中海沿岸和欧洲用来装有学问必备的技能。”
牧显理打趣道。
“接下来这俩人就交给你了。”
用英语向来者说完情况，牧显理转头看向两人。
“我先去吃饭了，空腹开车这么久，真是累人啊。”
“抱歉，牧先生。”
弗拉德真心实意的道歉得到了牧显理的微笑回应，“开个玩笑啦。”
两人盯着牧显理的背影……
弗拉德突然伸手抓住了牧显理的衣摆！
“等等，先生，后备箱的画像就是您吧！”
公馆内的光线强度和当时的阴暗场景完全是两个层次。
走路时摘下鸭舌帽后露出的黑白混发，侧脸可以观察到的英俊面庞，以及漂亮的琥珀色双眼。
弗拉德以为油画中的人物有美化色彩，但现在看到真人，才发现，画师完全没有一丝修改。
“是啊，有问题吗？”
牧显理挠了挠头。
“您难道是这公馆的主人吗？”
“这房子算是我临时的住所吧，之后可能会成为我的……度假场地？”
“突然身价倍增”的牧显理冲陷入震惊的弗拉德倒着苦水，“说实在的，在这片地区恢复秩序前，这里依然不会重新变成旅游圣地。”
“可以松手了吗？我现在真的很饿。”
弗拉德这才发现自己依然保持着无礼举动，连忙松开了手，并且止不住地道歉。
“实在对不起，先生，我可能弄脏了您的衣服。”
“没事，明天我在室内办公，不需要穿这套安保制服。”
这次牧显理是小步快跑进入公馆的，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弗拉德再拦住他，进而误了吃饭时间。
“你们都会说英语吗？”
军官向弗拉德和拉杜提问。
“我会一些英语。”
“姐姐”一边安抚着躲在身后的“弟弟”，一边平稳情绪回答军官的问题。
军官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他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
军官看了眼电话号码，立刻用恭敬的态度接通电话，满面笑容地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之后又把电话挂断了。
“你们先跟着我去洗澡，然后把你们知道的和非法实验室有关的情况告诉我。”
军官没有牧显理那么好交流，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直接带着两人进入公馆。
这建筑造价不菲。。
证据很简单。
室外的着宽敞的露天游泳池，被精心修剪过的花草覆盖的庭院。室内则是可以反光的昂贵大理石地板，悬挂于头顶的水晶吊灯，墙壁上的风景与人物画。
跟着军官走进大厅的二人目睹着几位装修工人抬着一副油画走上楼梯，试图将油画挂在大厅中央的正上方。
姐姐一眼看出，这副油画就是在后备箱内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那副。
跟着军官上楼后，两人被引进了一个房间。
一间宽敞的浴室。
“墙上挂着的毛巾可以用，换洗衣物在衣架上。还有问题吗？”
“换洗衣物？”
“怎么，你们想穿着这套破烂？”
“没有没有。”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两人在宽敞的浴缸里轮流泡着。
因逃跑而积累的灰尘，在昂贵的洗发剂和沐浴露等诸多工具的辅助下，一扫而空。
在实验室里，他们的卫生状况确实比进浴室前好，但是现在他们一点也不想回到地狱之中。
“这套衣服是牧先生的吧？”
白色衬衫套在弗拉德身上都显得有些大，更别说身材更矮小的拉杜了。
光是一件衬衣，就能将有些瘦骨嶙峋的弗拉德仍有弹性的屁股完全遮住。
运动短裤在弗拉德身上则变成了过膝裤。
少女用浴室内的吹风机吹干了湿漉漉的头发，再将拉杜不短的银发打理好。
做完这一切，和初登场时判若两人的双子，走出了浴室。
“要见你们的人现在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现在你们先在这里安静地待一会儿。不要乱跑。”
“还有，这是牧先生的书房，不要乱动他的书，你们可以坐在供客人使用的椅子上。”
留下这句话，军官就离开了。
两个在来时互相依偎着的“小动物”现在有时间休息一下了。
“弟弟”怯生生地坐在椅子上，“姐姐”则大胆地打量着房间内的装饰。
从书脊看，塞在房间书架上的书使用了多种不同的语言编写。
如果“姐姐”的知识足够丰富，她可以看到不止有英语，还有法语，德语与拉丁语等语言编写的书籍。
简单看了下书架上的书，“姐姐”又好奇地看了下占据这个狭小空间很大部分的书桌。
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份报纸，“姐姐”就在不移动它的情况下扭动脖子，想要了解下上面记录的信息。
还好报纸是英文的，“姐姐”能够不太吃力地阅读上面的文字。
“【联合调查组的工作进入尾声】，【关于非法灵能者改造的证据暂时不充分】……这说的是那个地下实验室的事吗？”
又是让“姐姐”心惊的脚步声。
少女立刻跑回客座椅上。
她不希望自己的草率举动又给两人惹出麻烦。
这次进来的不是那位军官，也不是一位戴着眼镜手拿纸笔的办事员，而是西装革履的牧显理。
与油画人物一模一样……不，现在少年明显怒火中烧。
“司机的活儿让我干，秘书的活儿让我干，接下来是什么！通马桶吗？”
对着门外的军官吼了几句，并得到了对方立正挺胸的“抱歉，我们实在是人手不足”的答复后，牧显理摆了摆手，让军官离开，然后“砰”地一声关了门。
他旁若无人地经过两人，走到书桌后，一阵摸索后，拿出了……一碗无花果。
“你们要来点吗？这无花果很新鲜。”
这种与出场方式相违和的态度让“姐姐”与“弟弟”一时间不太适应。
见两人没有答话，少年自嘲地笑了笑。
“我吓到你们了吗？”
“没有，阁下。”
“姐姐”的回答让少年挑了挑眉毛。
“你叫我阁下？”
“因为您看起来是个大人物。”
为了让因语言不通而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的“弟弟”好受些，“姐姐”挪动椅子，让自己与“弟弟”坐的更靠近些。
“我算个什么大人物，一个只能住老宅的人罢了。”
虽然喷着强加给自己的工作，牧显理仍然摆出了正经态度。
“你们还记得地下实验室的具体地址吗？”
这可难倒了弗拉德。
具体地址，对于实验体来说确实是无法接触的秘密。
弗拉德尝试着回忆自己逃离的过程，尽量不去想其中痛苦的部分。
“阁下，我只能将我们逃离时的大体路线描述出来。只能说一下逃跑时见到的几块路牌，穿过的湖泊和高速路之类的。”
“姐姐”的话引起了神奇的反映。
少年平稳的神色在短短十几秒内发生了多种情感混合似的变化。
愤怒与喜悦来回在少年清秀的五官上拉锯着。
当少年再次平静下来时，他的情绪波动已经产生了负面影响——把“弟弟”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通这些蛛丝马迹，我们就可以做到顺藤摸瓜，将这些人一网打进了。我和联合调查组的主线任务终于可以画上圆满句号了。”
“请稍等一下，我要打几个电话。”
少年拿起办公桌上的红色台式电话。
当着两位“小客人”的面，他拨了好几通电话。
每次用的是不同的语言。
每次电话接通后，少年的情绪也不一样。
有的电话接通后，少年变得彬彬有礼，和颜悦色。
有一两通电话接通时，少年已经开始呲牙咧嘴地破口大骂了。
当将最后一通电话挂断后，少年身子往后一仰，放松地躺在了舒适的转椅上。
“你们两个帮了我很大的忙。想要什么报酬？”
“姐姐”抿着嘴唇考虑了一会儿。
“如果我们真的帮了您的话，阁下。我希望我和弟弟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少年的脸色恢复成了之前请二人吃水果的轻松状态。
他打趣着问着二人。
“你不怕我其实是和实验室的人是一伙的，现在只是稳住你们，等一会儿再把你们抓回到实验室？”
“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阁下。”
“姐姐”大无畏的发言让少年哈哈大笑。
“也是，这种状态我也经历过，可以理解。”
坐在办公桌后的少年直起身子。
“联合调查组正在结合着细致入微的地图缩小排查范围。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
牧显理琥珀色的双眼与“姐姐”弗拉德血红色的双瞳“对峙”了几秒。
“我是否能知道你们进入实验室之前在哪里生活呢？如果你们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和拉杜是吉普赛人，在东欧的小城里过流浪生活。”
“这可真是可怜……”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少年拿起电话。
“哦。哦！找着了？太快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跟部队一起去，给我把枪准备好……那把改造过的狙击步枪！大口径穿甲可以连发的！”
少年兴奋地从桌后弹起，“感谢众神！你们现在会被领到客房。我现在要出去办事了。我会找专人照顾你们的。”
“哦对了，真的不来一点无花果吗？”
牧显理递给两人装有水果的盘子。
“无花果在古埃及传统神话故事里的地位很高啊。”
见这位大人物如此热情，两人只好从盘子里拿了一个无花果。
“你和他说的什么啊，姐姐？”
“等我回头和你说。”
“这个人应该是个好人吧？”
“到目前为止，比我们遇到的所有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