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后悔了,我能把门合上吗?
额头上渗出两滴冷汗,这群白莲教徒眼珠猩红,不似常人。
记录官府的公告的合集册上记载,白莲教徒战法凶横,见血悍戾,殂而不死,常兵难以对敌,需长兵克制亦或弓弩击之。
方青竹读至此,嗤之以鼻,凡俗之辈想变成死士,他脑子就有几门方子,能让人屏蔽痛感,悍不畏死。
不过,这不是朝廷正规军被一群游兵散将杀得节节败退的理由,
兵之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奇正相生,不可胜穷。
这种豢养死士的办法,在其他人看来是奇招妙法,可在方青竹眼里,将死士投入战场,这等同于把自己的弱点暴露了出来。
军势之策,奇招应该是隐藏在表象之下,不是在战场上放狗那么简单。
战场归战场,眼回当下,现在自己现在寸步难行,难道要说把门合上,再说句:姐姐们几个,弟儿不打扰雅兴了。
似乎也不太可行。
家人们,谁懂呀,见义勇为能只干一半吗?老人扶到一半还来得及撒手吗?
要不自己现在大喊一声,官兵来了,风紧扯呼?
细白的喉结咽下一口唾沫,壮着胆子正了正声。
“光天化日,强行在侯府行苟且之事,汝等所求民之平等,可问过身下的男儿...”
岂料,这时从左厢房幕后传来朗朗之声,掀开幔布者居然是南阳侯妃,她自幕后悠悠然走来。
“方儿,这一切都是翠蝶自愿的,白莲教义人生而平等,怎会强迫一个不及弱冠的男子孳尾相交?”
王妃脸带微笑,如浴春风,方青竹闭眼摇头,他只感到了寒意阵阵。
“你不信,大不可问问他。”
说着,一个女侍卫拽起翠蝶的衣领,让他半跪在地,这男孩如行尸走肉,双手下垂,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脑袋朝着一侧耸拉着。
没有侍卫摁拉着,他恐怕连爬都爬不起来。
王妃拽着他的头发,让他无神的眼珠子直视方青竹,问道:“翠蝶呀,翠蝶,你说你是不是自愿的?”
“求,是,翠蝶知错了,自愿的...自愿的”
“砰!”一声落地,一甩之下,男孩重重地摔落在方青竹面前,口鼻的血迹淋漓。
方青竹俯下身去,这男侍,口里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动弹不得。他的衣裳被撕扯,污秽之物流淌一地。
方青竹探了探男孩的鼻腔和额头,声音低沉掷地有声:“剜脑之术,原来这就是白莲教的伎俩吗?还是这是你南蒹葭的手段!”
后一句振聋发聩,他不再隐藏心中的怒意。
以尖锐之物,由鼻腔而入,削入脑叶,搅烂成泥,此人将失去情绪,变成行尸体,科技位面也叫前脑叶白质切除术,一种毫无人道的手术。
他忍了太久了,虽然猜到这是对方给他的一记下马威,为了吓唬吓唬一个少年朗,使出的手段。
可方青竹是何人,是方家不谙世事的未出阁世子?不,他可是九世之尊,曾经的万族之主,要是被一个凡人吓唬住,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他眼中,压根没把白莲教放在眼里,甚至没有把大楚放在眼里,乃至什么情情爱爱,肉谷欠缠绵,都不过是他最终登顶的垫脚石,人体生理机能。
葱翠小手合上在翠蝶的双眼,方青竹手劲上一狠,鲜血从男孩口鼻中喷溅在他的掌心,结束了他的痛苦。
南阳侯妃一惊,心中错愕,对方居然一语破的。
她苦心计策出如此惊悚的一幕,没有看到世子的惊慌失措,反倒是逼出一个男儿的血性。
这方家世子,在初遇之时,她就心中暗喜,本想着赶紧用圣教的神法让世子吐出大秦兵库的秘密。
可惜看到如此佳人,她心中的邪念油然而生,那日的月湖心宴之邀,更是唤起了她过往的不堪回忆。
这也才留了方世子一命,本还想在他面前上一出儿女情长的诡剧,最后再施展神术,让他变成一只人彘供自己玩乐。
计划不如变化,昨日收到快讯,白莲在北部的根基被镇北侯强势拔除,也就失去了再和方世子玩下去的兴致。
湖心宴后,这里的基地就会转移,至于翠蝶这种,知道得稍微多了点,又没价值的男人,就没有带走的必要了,何况他也和方世子说了很多不该说的。
如何料理方世子的问题,她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唯一出人预料的是,当众侮辱致死翠蝶的这一计策,没让方青竹畏惧,反倒让她看到了世子的‘真面目’。
男人果然都不可靠,之前说的衔环结草以报大恩,都是虚辞吧,南蒹葭恨意埋在心坎。
“翠蝶何罪至此?”方青竹一字一顿,毫不畏惧走向王妃。
四目相对,南蒹葭双手怀抱胸前,理所当然地说道:
“翠蝶待客不周,自愿以身献莲,母神已送他往生极乐。”
“可笑,食脑之徒也妄称神,我看你们不过是一群自我麻痹的混账,终有一天必将受铜柱之刑。”
嗯?哈哈,王妃握住了方青竹指着他的手指,后者嫌弃地抽出,盯着看来,她不怒反笑。
“看不出来,方家世子好胆,难怪能受到武御史酷刑三日,一字不吐。白莲教和朝廷的大牢刑具哪个好使,方世子这回可是和我好好说说了。”
看着身前倔强的人儿,自己之前居然还妄想和笼中之鸟玩什么恩爱的戏码,真是浪费感情。
凑到美人耳边,王妃恶趣味地开口:
“倒是可惜呀,你这般细皮嫩肉,化成白骨岂不是暴殄天物,不如交代出兵库所在,白莲圣子一位虚席以待,静候卿来。”
南蒹葭的指尖游动在方青竹的小臂上,像是一条毒蛇爬上了肩膀掠过锁骨,最后点起下颚。
才出狼窝,又入蛇穴,这女人此时终于露出了青面獠牙。
被仇敌擒囚,方青竹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可是这种被敌人觊觎身体的境遇,他也是第一次,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冷言道:
“圣子,不就是你们的换皮军妓?白莲教‘治下’那么多郡县,男儿一抓一大把,不缺一席。王妃若是那处耐不住寂寞,大可以以石杵捣弄。”
“你收留的孤苦孩童,怕都成了你白莲教的‘圣子’吧。”
王妃从背后紧紧搂住方青竹,力道大得像要把人拧出水来。
她把耳朵侧在美人嘴边,方世子娇弱的身躯在说话间微微颤抖,不知是怕还是恨。
“诶,此圣子,非彼圣子,我让你做我一个人的圣子,世子看如何?”
王妃嘴里的俏皮话,根本引不起方青竹的兴趣,“哼”的一声,不再理会她。
寻常男儿听到这隐秘话都恨不得把脸埋图里,反倒是这方家世子真是性情中人,不仅听得进去,还能说得坦然。
哎,方世子之前装得真好,现在这点儿就和俊儿一点也不像了。
调戏不出一会,王妃施施然地看着一动不动等候发落的方青竹,府外传来敲门声。
“报,驿馆来函,王妃亲启”
送信的人衣着宫内的制袍,候在府外,南蒹葭又恢复回了那个娴静王妃的模样。
看完来信,她意味深长地朝着方青竹一笑,说:
“告诉来人,南阳侯妃携美,明日准时赴宴。”
而后,方青竹要求埋葬翠蝶的尸体,王妃示意让几位女侍帮忙,却没想被对方拒绝。
‘在我这住所边埋人,好不晦气’
这话她没说出口来,反正这南阳候府也没几日可住了。
离开前,南蒹葭说道:
“方儿这几日也在我这侯府逛够了,明日开始直到月湖心宴,就乖乖待在屋里吧。”
这话像是说给方青竹听的,又像是给侍女们交代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