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7岁样貌的安雯，悠闲地坐在装移动基站的大箱子上，摇晃着双脚，不停地给安渡因加压。

因为体型的变化，她只能穿着自己的背心，安渡因裁了根布条往她腰间一系，改了件连衣裙。金色短发的小姑娘配上白色无logo连衣裙，看起来纯净而美好，可惜是个雌小鬼。

队友全部消失后，安渡因就只能自己背着沉重的基站，以维持与Nova本体的联系。小安雯腿短，又没有合适的鞋子，所以这装基站的箱子自然而然地成了她的宝座。

此时的Nova，很会看气氛地也将自己的投影变成了小孩子模样，与安雯并排，坐在大箱子顶上，合适得不得了——如果不考虑安渡因的感受的话。

在一座工厂一般的巨大建筑中跋涉，四周全是逼仄的管道，耳边充斥着不明液体的流动声，这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了。再加上背上两个小家伙一路上不停地聊天说笑，其中一个压力怪还时不时出言嘲讽，安渡因的信念正受到考验——

绝望！

“我说你嘴上能不能消停会啊！”

咚地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安渡因一边扶着腰，一边抱怨道。

安雯虽然身体变小，但头脑依旧……咳，是身体依旧敏捷，顺势就跳下箱子，一个满分的优雅落地，转身继续输出：

“哎呀哎呀，刚刚是谁说要付起大人的责任来着？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可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呢，对不对呀小Nova？”

“确实。安渡因先生还应表现得更加成熟才是。”Nova附和道。

安渡因是做梦都没想到，安雯小时候竟然是这种性格。结合她之后的经历来看，这不妥妥的雌小鬼被教育的剧情吗，输上关键词相关作品成千上万往外蹦那种。

懒得和安雯拌嘴，安渡因转向Nova：“你就别惯着她了。其实我从刚刚开始就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今年28，真像你说的那样，被时隙守卫减去20岁，应该是8岁的样子才对。现在你看看我，这TM是8岁？所以你的推论到底准不准啊，还是说我因为某种原因对时隙守卫的能力免疫？如果是后者的话，说不定我能琢磨出一个对付时隙守卫的办法呢。”

“很遗憾，长子反制魔法的权能，确实只对审判者一个人生效。之所以你的外貌没有发生变化，单纯是因为时隙守卫的那招‘时浪扭曲’，仅能将人或物的时间加速或将其还原至曾经某个时间点的状态，若是这个时间点目标对象未诞生，也就是没有确定状态，此魔法就会失效。”

安雯插嘴道：“啧啧啧，看来没有变成和我一样的小孩子，大叔你很不甘心嘛。这也不是什么好比的东西，杂鱼先生不要那么幼稚好不好……哎呀！”

安渡因面无表情地拧着安雯的脸颊，让她充分体验了一回来自大人的关爱。他接着问Nova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必然被影响？28岁减20年……”

“28岁的是审判者，你才只有10岁，亲爱的。”

Nova又恢复成成人的模样，虽然仍是小小一只，说出来的话却让安渡因心里一寒。

她接着说：“尽管在分离前，你拥有和审判者完全一样的外貌和大部分记忆，但你终究是一只诞生于十年前初次血月的幻魔，时浪扭曲不会搞错的。能适应环境是好事，但也别太把自己当人了。”

安渡因沉默了好一阵子。

默默无闻地在第六区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人类身份（正常人谁会去怀疑这个啊喂）。即使是与审判者分离，听他称自己是冒牌货后，他也坚定地认为审判者才是那个诞生于自己心中的幻魔。

直到奈落城，布瑞茵用极其粗暴的手段向他展示了真相，他才不得不接受了现实，为此还崩溃过一段时间。

直到安雯与色欲融合，奋不顾身地来救自己，他才重拾对生活的信心。

现在，这一真相被Nova用冷冰冰的语言，赤果果地再次摆在安渡因面前。安渡因虽已看开，但心里，总还不是滋味。

一切结束后，曾经和睦相处的大家，还能接纳自己吗？可能不需要考虑那么远，当伪神被彻底消灭，作为伪神造物的长子，恐怕也会跟着灰飞烟灭吧。

“这样啊，我明白了。”

安渡因假装轻松地笑笑，正准备重新背起基站，不料安雯却用小手一把将箱子按下。

“你明白个屁啊你明白了。”

她愤愤地说，一改之前雌小鬼的奸笑，严肃地对Nova说：“Nova，我要你向安渡因道歉。”

“为什么呢。”

Nova的表情不悲不喜，也没有丝毫疑惑的样子，她就是在明知故问。

“安渡因虽然是长子，但在第六区这些年，他完全作为一个正常人，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以身体构成来判断一个生物是不是人类是可笑的，如果他不是人，那我又算什么？要我说，他比那个审判者更有资格做个人。”

安雯向后轻轻一跃，坐回到基站箱上，翘起二郎腿说道：“更何况，他还是我的人。”

“你这家伙……”安渡因苦笑着，心理却充满了感动。原来刚才一路上雌小鬼的戏码只是安雯戏瘾犯了演出来逗安渡因的，小时候的安雯，还是那个大大咧咧又很正气的女孩。

“我明白了。”Nova乖乖地向安渡因鞠了一躬：“安渡因先生，如果刚才的话冒犯到您，我真诚地向您道歉。我的系统还在学习与人类交流时的正确方法，安雯小姐教会了我很多。”

“哪里哪里，我没有怪你。”安渡因借坡下驴，“我们继续走吧，再耽误下去，错过与下个生态球的交会时间就麻烦了。我先上个厕所。”

说罢，安渡因一溜小跑去找个方便的地方，顺便偷偷平复下心情。安雯撇撇嘴，嘟哝道：“跑这么远，害羞个什么劲嘛，谁还没看过似的。”

不一会儿，哗哗的流水声传来，看来安渡因已经找好地方了。安雯和Nova面面相觑，前者那是相当尴尬，至于后者……安渡因可能还没意识到Nova正在看现场直播，她只是把投影留在了安雯这边而已。

强烈尴尬感逼迫下，安雯只好没话找话现编烂话：“艹，怎么这么大声，这家伙以前肾有这么好吗？”

她突然愣了一下。

不对，太安静了！

刚才还充当背景音的管道内流水声，此时不知为何，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至于安渡因方便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可见。

紧接着，通道尽头的拐角处隐约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还夹带拐杖击打地面的哒哒声与剧烈咳嗽的声音，像是一个严重肺病的老头正朝这边走来！

“它来了。”Nova淡淡地说。

“谁？”

“刚被传送至此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二位这个生态球的危险。塑世之卵中观察研究各种奇异的存在，幻魔也不例外。被关在此处的幻魔有着A级左右的实力，却没在我的数据库中留下什么记录，应该是出现不久就被关进来了。通过对时隙守卫这边数据库的入侵，我知道这只幻魔暂定名为‘节制’。请不要被它的外表欺骗，它是有实力进入血月目录的。”

“它的能力呢？”

安雯使用色欲的权能制作出迷你版的枪刃。全盛状态下的她大概可以和A级幻魔碰一碰，但幼年般的她不仅身体素质遭到了大幅削弱，连幻魔权能都用不顺畅了，是万万没可能和幻魔正面对抗的。

至于安渡因，之前吸收过的幻魔之力已经用完，暴君那时又没舔到经验包，现在唯一的能力就是恶心审判者，更加指望不上啦。

“节制的权能是，“阻断流体运行”，数据库里是这么记录的。我还在分析详细的观察数据，但简单来说就是……”

“呃……关水龙头？”安雯不禁皱眉道。

话音刚落，只听安渡因那边传来一声自言自语：“呃……诶？什么情况？断了？结石吗？我，我身体一向挺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