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管道发出沉闷的声响，进而转变成刺耳的吱吱声。节制用能力强行阻断了管道内的水流，导致本就老旧的管道愈发不堪重负，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

安雯忙向安渡因喊道：“喂，快回来，这边——”

“不，我的建议是你跑去安渡因那边。水流是从前方过来的，被截断的位置大概在你右前方两米左右。现在低头。”

Nova淡淡地说。安雯下意识地照做，下一秒，附近一处阀门便怦然崩开，金属转轮擦着她的头皮、穿过Nova的眉心钉在对面墙壁上，紧接着高压水流从破碎的管道中喷涌而出，淋了安雯满脸满身。

听到安雯的尖叫声，安渡因也顾不上纠结尿撒一半被掐断的事了，赶紧提上裤子奔向安雯。

谁知Nova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还是不要过来的好。”

可惜已经晚了，护妻心切的安渡因已经飞奔至安雯身边，背起她就跑。与此同时，前方拐角处的那个幻魔也终于现出了身形——

那是个枯瘦矮小的老人，身上穿着工厂员工的制服，看样子还是个工头。他的双眼蒙着一层厚厚的白翳，耳朵却出奇的大，像两个蒲扇一样直拖到肩膀。

从他的背后，又生出四只干柴样的小手，忙碌地在空中摸索着什么。而他本来的双手，紧紧抓着一根工厂余料做成的拐杖，随着他那一步三咳嗽，拐杖有节奏地敲击在地面上。

“这，这什么东西？幻魔？”安渡因边跑边问。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他就察觉到那个“生物”非同一般，现在队里士官长和贞子两个武力担当不在，凭他和安雯两人几乎是没有胜算的——尽管对方的能力看上去Low穿地心了。

“是幻魔，名叫节制，Nova说还不好对付，”安雯在安渡因背上转过身，试图用迷你枪刃瞄准节制，骨肉铸成的枪膛内有能量在闪动，“那个自律机械竟然连幻魔都能抓进来，这么会玩，干脆把血月目录抓个遍好不好！”

就在安雯将要扣下扳机时，节制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瞬间将脸转向这边，惨白的眼仁直勾勾地看向安雯，背后的小手做出一个“拧”的动作。

一个金属转轮凭空出现在安雯的枪刃上，发出吱呀一声，旋了下去。安雯一惊，手指本能地一缩，没想到竟是轰的一声，枪刃炸膛了！

“啊！”

破碎的骨片在安雯身上割出好几道深深的伤口，整个人瞬间血流如注！安渡因虽也受了几处擦伤，但他顾不上自己，立刻将背上的安雯放下来，帮她止血。

“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他一边用小刀把自己的衣服割成布条一边问。

“不用，”安雯推开安渡因的手，转眼间，身上的伤口就已愈合了，“应该问Nova，那家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它的能力只是关水龙头而已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甜心。我说的是‘阻止流体流动’。”

Nova面对着节制，丝毫没表现出紧张，反而显得饶有兴趣，仿佛对方只是一只无害的珍禽异兽。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你们也知道，伪神没有常识，它创造出的幻魔虽有人类的执念，却对这些执念有着异于常理的理解，而幻魔的能力便来源于这种‘诠释’。你们之前难道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能猜出幻魔的执念是什么，结果那幻魔却有个跟执念看似无关的权能。”

被Nova这么一说，安渡因立刻想到了曾经在伊修国见到的那只百眼幻魔。它诞生自巫女克里斯蒂的怨念，希望奥尔加能多重视自己，结果幻魔的权能就变成了“只要对视一眼就会被吸引靠近”。仔细想想的话还真能找出二者之间的关联来，不过这玩意确实太抽象了。

安雯还不服气：“截断流体和让我炸膛之间有什么关系嘛！难道我这把还是滋水枪不成！”

“射击前的能量流，触发了关键词吧。节制的能力，或许能引申到一切能称之为‘流’的东西上。”

Nova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狂热，安渡因等人并没有察觉。她接着说：“正因为这不确定性，幻魔才有巨大的研究价值。每一只幻魔与它的权能，都是独一无二的。”

“别跟它纠缠，我们还是走吧。”安渡因再次背起安雯，作势要跑路。

节制本体的运动能力，和它的外表一样，都是老爷爷级别的。刚才这会儿，它也就向安渡因等人靠近了几步路而已。

事实上，它并没有刻意去追安渡因他们，只是在做自己例行的“巡视”，依照本能阻断一切“流”而已。

时隙守卫造出这座工厂形态的牢笼，并在里面塞满水管，一方面是为了便于观察节制的行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安心地拧拧水龙头，不要把“流”的概念引申到奇怪的地方。

越是潜力巨大的幻魔，自身权能越容易产生进化，从而获得意想不到的能力，逃离生态球的收容。塑世之卵中曾经发生过几起类似的收容失效案例，给整个研究计划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也让时隙守卫不得不亲手击杀这些宝贵的样本。

回到安渡因这边，安雯少见的没跟安渡因唱反调。面对色欲甚至暴君这么强大的幻魔，她完全不带虚的；可是像节制这种能力诡异的类型，她心里还是没底。

更何况，这趟来原本就不是为了跟这只幻魔纠缠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安渡因已准备好用灵动的身法好好秀一秀老爷爷了。不料才刚迈出一步，他整个人就像被砌进空气墙一样，寸步难进。

【和我猜的一样，一个人的时候行动自如，两人以上聚在一起运动就形成了人.流，会被节制阻断。有意思，那只幻魔果然满身都是惊喜。】

Nova看看心急如焚的二人，又看看蹒跚逼近的节制，无声冷笑道：

【这样可不行啊，长子，这个样子是不配站在审判者面前的，我的实验也就泡汤了。击败它，奴役它，然后变强。后面还有好几顿我为你准备的大餐呢。】

节制一边咳嗽，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叨念着不像人话的话语：“不能……浪费……现在的……年轻人……唉……”

它看不见，却能用耳朵敏锐地捕捉到流体流动的声音，背上四只手不断关停还有水流过的管道。大量水管在它身后爆开，积水从它脚底慢慢涌来。

安雯从安渡因身上跳下来，重新制作出枪刃，面对节制：

“你先走。虽然不清楚原理，但是两人不往同一方向走似乎就没事。放心，它的权能虽然怪，对人却没有什么攻击力，我也没那么容易死。”

“开什么玩笑！我会让小鬼给自己殿后吗？！”

“你才是小鬼，你是你是你是！”

安雯终究没能摆脱幼年化的影响，孩子气地和安渡因吵了起来。一瞬间的情绪激动导致血流加速，不幸被节制捕捉到了“流动”。

安渡因眼睁睁地看着，安雯胸口位置出现一个转轮，吱呀一声扭转几圈后骤停。那瞬间，主动脉的血流被完全阻断，安雯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捂着胸口，一头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