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要去帮帮她吗?虽说我没有这个义务,不过毕竟她是在我们店里喝醉的,时薪850日元的我无法视而不见。我停好车,朝她的方向走去。然而,刚走了几步,我便注意到一个有些恐怖的事情——此刻,正将注意力放到山田凉身上的并不止我一个人。
公园的一处路灯下,有个穿着褐色皮夹克的男子也在往长椅的方向走去。我们三个人的站位大致是一个等腰三角形,我在顶点,能够将两人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而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这个人是谁?是那种企图搭讪醉酒女性,然后趁人之危的轻浮男?还是和我一样单纯只是想要帮助他人的正人君子?不,不可能。瞧他那副鬼头鬼脑的样子,心底绝对是在盘算着不好的事情。要报警吗?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过万一对方并没有恶意那怎么办?我岂不是冤枉好人外加浪费警力了吗?
脑袋里飞速思考着,男人已经走到了山田凉的几步开外的距离。我屏住了呼吸,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真的图谋不轨,对醉酒女性动手动脚的话,那我要上吗?因为父亲的缘故,我的抗击打能力应该还算过关,但是打人的经历连一次都没有。我能打赢这个人吗?心里没有什么自信。再说,时薪850日元的我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我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男人忽然加快的动作。
眼看他正以小跑的速度拉近与山田凉的距离,我差点惊呼起来。
果然,这个人是坏人!山田凉小姐要被坏人偷袭了!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的是,男人的目标并不是山田凉小姐本人。只见他快步跑到那个黑色琴盒的面前,弯腰抱起,然后朝着公园外的方向狂奔而去。
妈呀!原来是小偷!
肾上腺激素开始狂飙,我脑袋一热,大喝了一声;“站住!”
声音之大,连我自己都被吓到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再看男子,既然连我本人都被吓到,那他没有道理还能安然无恙。在声音的震慑下,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我朝他跑去,他回头望了我一眼,惊恐的开始逃窜。
万幸的是,在足球部渡过的那段艰苦的岁月并没有白费,当年号称下北泽小欧文的我速度依旧强悍。刚启动没多少秒,我已经紧紧咬住了男子被投射到地面的影子。
“站住!”
我伸出手,欲扯住男人的后领,不过没有成功,只是引得对面又是一个踉跄。眼看我来势汹汹,他似乎是明白脚力方面的差距了。为了逃命,只听“砰!”的一声,看起来很贵重的琴盒被他丢在了路边。
“我记住你了,你小子给我等着。”
像是漫画里的杂鱼反派一般,男子留下了这样的台词后便灰溜溜的逃走了。既然追回了东西,那我也没用继续追赶的理由。况且,能够以这种相对和平的方式结束闹剧实在太好了……只不过,这琴没摔坏吧?
我拎起琴盒,这玩意有够沉的,得有个十几二十斤的样子,怪不得他跑不快。
“琴……我的琴……呕……”
身后传来了半死不活的声音,我回过头,望见山田凉正扶着不远处的电线杆呕吐。
我走了过去,将琴盒放在她的脚边,示意东西我已经帮你追回来了。
“你不要紧吧?我帮你喊个出租车吧。”
“屑屑……你,呕……”
哇!我急忙一个后跳,可是为时已晚,裤子还是遭殃了。
这么漂亮的人儿也会呕吐吗?忍耐着刺鼻的气味,我感觉到了幻想的破灭,心里的那座灵峰随之倒塌。
将她搀扶回公园的长椅,我去公共厕所处理了一下裤子,顺道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矿泉水,让她漱漱口。谁知她“咕咚咕咚”把一瓶水全喝完了,到底有多渴啊?
“抱歉,弄脏你的裤子了。”
清水下肚后,她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我给你钱,你去干洗店收拾一下吧。”说罢,她就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翻了半天也没用进一步的动作,就连我都察觉到了,里面其实一毛钱都没有。
“……”
“……”
“下次再碰面的时候,会给你的。”她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我摆了摆手。
“那可不行,我可是知恩图报的女人。”
语罢,她将脸凑了过来,似乎是想看接近我,好记住我的样貌。
你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无所谓,但是别过来,我怕你又吐。想到这点,我心有余悸,将屁股朝椅子边缘挪了一点。
“啊,对了。”
山田凉小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卷,递了过来。我一看,怎么又是“STARRY”的入场券?明明我下午放学的时候刚从后藤二里手上拿到了一张。
“如你所见,其实我是个玩乐队的。怎么说呢……嗯,“结束乐队”有听说过吗?没听过也没关系,并不是那种一般人都知道的明星角色就是了。下周日,我们会在“STARRY”进行演出,这是入场券,能收下它吗?当作是我的谢礼。”
“啊,真的不用了,其实我有。”
我掏出了从二里那边得到的入场券,递到了山田凉小姐的眼前。
“咦……这个不是公开发售的版本呀?你从哪里得到的?”
凉小姐瞪大了眼睛,一直很淡定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波澜。
我告诉她这是从后藤二里的手上拿到的,凉小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二里酱,应该是郁代给她的吧。”
作为等待出租车前来的消遣,我们闲聊了起来。根据资料来看,凉小姐比我年长数年,理应是位成熟的女性。不过,她谈吐间流露出的感觉还是和我方才在店里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有些清冽,有些透明,仿佛是山涧流淌的溪流,有种远离人间烟火的缥缈感。
“……是吗?斋藤君没有看过live,是对音乐没有兴趣?”
“音乐偶尔会听一些,live的话只电视上倒是看过,去现场的话会更加有趣吗?”我问道。
“有趣?因人而异吧。我是因为喜欢音乐才会觉得有趣,如果不是那么喜欢的话也许只会觉得吵。”
“这样呀,果然这票给我也只会浪费。”我叹了口气。
“话也不能这么说,就当时来体验一下livehouse的氛围怎么样?”凉小姐说起了和二里一样的台词。
“livehouse里那种观众和演出者之间那种热烈的一体感很不常见。我基本上是不爱和别人打交道的类型,但是却很沉迷这种感觉……灯光,扩音器,干冰的雾,就像是上瘾了一样摆脱不掉呢。下周会登场的乐队都是偏向流行风格的,没有什么激进的家伙,所以新手应该也能好好享受吧。怎么样,来吗?”
“我明白了,有空的话……”
老实说,尽管我还是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不过今天接二连三收到邀请,让我产生了一种“这就是命运的安排!”的感觉。我应该服从这种安排,乖乖去“STARRY”吗?我不知道,不过话不能说得太死。
在我们聊天的时候,公园的入口处亮起一道灯光,一辆黄色的的士稳稳停在了那边。
“啊,车来了,我要回去了。”
凉小姐站起身,背起琴盒,迈起了摇摇晃晃的步伐。为了防止她摔倒,我紧紧跟在了她的身旁。
“说起来,我也是演出者之一嘛,差点忘了这个事情了。嗯,为了让你们来的人开心,我会努力的。虽说刚刚让你看到了丢人的样子,不过我演出的时候还挺帅气的,来看看吧。”
“嗯嗯,加油。”
我挥手朝凉小姐道别。在上车之前,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怔在了原地,面无表情的望着我。
“怎么了,是有东西落下了吗?”我问道。
“我说你,能不能帮我垫一下车费啊?”凉小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