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亭。

苏熙横彼时正静心地弹奏着低沉悠扬的古琴,一丝一弦,极其细腻,听者也会渐渐被吸引驻足。

犹如身临其境的感觉。

苏溪不禁听的在原地听了半响,险些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上前低腰,递过去一份密信,

“公子,宫里探子来报,不日主上将会将您接回宫,行册封大典,新立封号,昭告天下。”

他蓦然抬头,琴弦险些挑断了一根,“当真?”

苏溪站到一旁,很是为他开心,“当真,听闻宫里已经开始准备婚宴要用的材料了,想必不日公子定会容光焕发的回宫,到时候一定艳煞众人!”

苏熙衡眸底闪过一抹光,嘴角泛起笑意,“看来,时机到了,她需要我了。”

苏溪明明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可她这些天和他的相处之下,渐渐……起了妄想……还是对主子……

不可以,她扯起微笑,“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如愿以偿。”

说罢,她心底莫名地看着他,有些难过,又有些惆怅,这是怎么回事?

苏溪,记住,他是主子,是不可逾越的存在,鸿沟,不可以心存妄想,也不可以心存歹念。

苏熙衡一改往日的落魄,站起身,打打这身旧上的褶皱,“苏溪,准备准备,我们该离开这了。”

“是。”

苏溪默默看着背影,这次不是落魄,取而代之的是雀跃和欣喜,嘴角也不自觉往上扬。

主子东山再起,本就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她希望王上能好好与主子修成正果,做一对神仙眷侣,哪怕不是神仙眷侣,只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比冷落着要好。

三日后。

王宫庄重盛大,梁上的红绸缎,红灯笼布满了每个角落。

鼓角鸣响,漫天散漫了大片大片的礼花连同采摘的桃花,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祝福新人,是陈毓异族的特有的习俗。

她面无表情的牵着他的手,远看便是登对的壁人,身上的云锦金丝红袍,配上铃兰珍珠银饰,一步一响,清脆悦耳,头上配着虬龙王冠,雍容华贵,傲然的高岭之花。

两个人正向前走着,走过磐石,走过鹅卵,走过大道,直上台阶,漫长到陈毓心里麻木,她不得不那么做,不得不维稳朝臣关系,现到如今,她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了。

又一次狠心做了这个决定,她不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嫁给她为王后,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倘若可以,她想困住林甯一辈子,原以为她遇到了此生挚爱,却不曾想背叛了一次又一次。

幸而她并没有那么痴傻,留下一大盘局,只等着林甯入局,这样,林氏破灭,她就可以永远陪着她了。

她不要一个人享受痛苦,她要拉她一起。

“一拜天地——敬日月神——”

她头微低,规规矩矩的看着苏熙衡头低的很低很低,鞠躬般的行礼,并没有觉得什么,第一次他们大婚也是这样,苏熙衡弯的很低,他或许始终觉得自己高攀。

以前男尊女卑,如今女尊男卑,她渐渐发现,苏熙衡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

一时间慌了神,她差点错过二拜。

他错愕,“王上?”

司仪在前,脸上浮起笑意,“王上?”

“哦,无碍,继续。”

刚刚是他看错了吗?第一次她这样看着他,眼里带着想了解,想一点点抚去盖头的念头……

“二拜高堂——恩爱永远——”

“三拜朝臣——长治永固——”

举行仪式后,苏熙衡便被人带去了原先的凤仪殿,这一次,她把那间宫殿收拾的比先前还要繁华,似乎比以前尊重他了。

青梅竹马,他却从来没有猜透后来的她。

那样厌恶他,不知道为什么,谈起原因,她只字不提,宁可一人坐在桌前,批奏折,也没有开口。

希望这一次,她不会讨厌他嫁给她。

陈毓拖着长袍,默默地望了望满宫的喜庆荣荣,嘴角不自觉扯起笑意,“如果是你就好了……可是,你不愿意的……”

苦笑一声,她扬长而去,同姚元帅又聚了一下,“今天叫你来,没有政务,没有军练,只为浇愁。”

却见姚元帅两手空空,扫兴了,“你居然没带美酒?”

姚元帅悻悻地回答:“主上让我进宫,我就连兵器都不曾带过,美酒更不得了,那可不会受到那群老臣的弹劾?”

陈毓揉揉太阳穴,喊人道,“来人,去找库房里的梅子酒,冷酒就好,吃了本宫心里舒坦!”

姚元帅见她一瓶又一瓶的痛饮,有些欲言又止,调侃道,“王上,还是少喝一些,免得耽误今晚的洞房花烛啊!”

陈毓哼唧一下,脸上泛泛红晕,身子不自觉往后一仰,姚元帅欲要搀扶,却还是没拦住。

算了,让她暂且醉一回吧。

看来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开心啊,今天,只怕是王上早就计划好的,实际上,她并没有那么想要迎娶。

并非本心。

“王上,您做任何决定,都有您的打算,属下都理解,眼下林家您也安插了不少眼线,想必一切都准备好了。”

“是,我希望她能自己回来,而不是我去绑了她,一辈子让她那样恨我,那样看我。”

“林家杀与不杀,都好说,主要是本宫只留林甯,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是……属下明白了。”

姚元帅没有得到明确答复,却还是明白她心存芥蒂,无论如何都要让林家再受一次折磨才好。

自古君王要高枕无忧,就要没有忤逆。

陈毓终归还是回了凤仪殿,喝得酊酩大醉,在两名侍从搀扶下,绊绊磕磕的扑倒在床上。

坐在一旁的苏熙衡侧过身,打量了一番,尽管她醉的一塌糊涂,却心里难掩喜欢。

没关系,他想这些年来,足够了解她,足够陪伴,也有一天,足够在一起了。

他解去外袍,褪去华丽的凤冠,剩下可以瞥见的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想来他苏熙衡平时没少练,他可不傻,更不弱,若不是配合演戏,恐怕他如今还能当好一位权臣或者带兵打仗的将军。

可哪怕醉酒,陈毓都不想碰他,抗拒到一点点拿脚去抓,抓到腰间,苏熙衡被逗笑,以为她梦到了什么,细心的将被子一点点给她掩好。

她朦胧中看到他将地铺铺好,盖了一床毯子,便草草地睡了。

有点心疼。

到底她愧疚的道了句,“抱歉,我还是不喜欢你。”

仅仅口型,还是难以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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