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陈毓被红帐外透出的隐隐微光刺激到一下，不得不醒过来。

“嘶——”

头昏脑涨的，定是昨日醉酒的太厉害了。

那个人呢？

昨日晚上可发生了什么？最好没有。

苏熙衡从门外走进来，双手端着宝华紫檀食盘，迎面而来舒心又好闻的味道，陈毓闻了一下，瞬间没了疲惫。

“王上醒了？”

“嗯。”

陈毓摸了摸床榻，却不曾见凌乱，“昨日……”

苏熙衡莞尔，男人的笑清澈，又带着坦然，“昨日王上酩酊大醉，不曾圆房。”

“哦……抱歉……”

“王上何时那么客气了？”

陈毓欲言又止，终究说不出来她要他回来的真实目的。

“王上，臣知道你不喜欢我，”苏熙衡将山药甜粥搅拌搅拌，使它凉的快些，正如话顿顿，“臣会守好后宫，也会为您出谋划策，当好一个群臣应有的本分。”

她很欣慰地点点头，“嗯，有劳了。”

许久不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了，他开始分得清利弊，而没了出入宫的鲁莽。

也似乎抽丝剥茧般的蜕变，唯有的，对不起。

“王上，臣知道您顾虑什么，也知道您喜欢什么，”他将粥小心地递到她面前，她顺势接过，对视一眼，“您在意的心上人会回来的，只要您愿意听我的，她就一直会是您的。”

她慢慢猜不透他了，舀的半勺粥终是没喝下去，“苏熙衡，你想要什么？”

停顿的那一下，质问直逼而来。

“我想要，王上和臣的孩子。”

苏熙衡咽咽喉咙，紧接着脱口而出。

陈毓将粥扔到一边，瞪了他一眼，“除了这个，本宫都会考虑，这个绝对不行。”

有孩子，她倒是想过。

不过，如果不是她和林甯的，那绝对不要。

她就不喜欢男人，何来的圆房加生子呢。

他看出了她的顾虑，一点点去试探性的去触碰她的手，带着乞求和可怜的眼神，“一步步来，我们不着急。”

可哪怕是小心翼翼，她也嫌恶地避开了他。

连最基本的牵手都以失败告终，使得苏熙衡心里落空，他吞咽一下喉咙，勉强笑了一下，“王上，我们再谈谈，好不好？”

他心细将粥端起，乖乖放在她手边。

陈毓心里五味杂陈，顺势再次端起那完粥，看了看他，那双狐狸般的双眸看上去魅惑，狡黠，又带着一丝不解，苏熙衡一时沉沦，手愣在半空。

“好。”

只是单单一个字，便也好过刚刚。

苏熙衡又欣慰一扯嘴角。

“我要兵权，换你的心上人。”

直截了当。

陈毓嚼在口中的山药顿了顿，鼻息溢出一股气流，

“你就是那么和本宫谈判的？”

“臣有罪，可在此之前，没有任何比这个来的更实在，我们苏家在您的一族也是赫赫有名，立下战马功劳，如今，也该我们为主上再尽一份绵薄之力了，您说，是吧？”

口气极其威胁，看似奉承，实则虚伪。

为虎作伥，扮猪吃虎。

苏熙衡，你不想活命了？

她恼怒了一下，轻笑地将那只细长锋利的簪子一拔，他没想到是剑簪，确实很符合她的个性。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面对质问，苏熙衡不卑不亢，甚至没有一丝畏惧之意，反而更往前凑，“王上，臣要的不多，从前带兵打仗的日子也不好过，与其交给赵王那个泼皮无赖，不如交给您的枕边人来的实在，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本宫要将姚元帅的虎符交给赵王？”

“我猜的，不过王上不是真的想给，只是想诈诈我，不是吗？”

“这个消息，就在王上身边人散出来的，我相信，王上你一定很好奇，是谁散播的，对吧？”

苏熙衡平静地看着愤然起身的她，见她迟迟不发言，于是将剑簪再次抵在喉咙，再往前一点，就要刺穿了。

陈毓一时错愕，不想杀他。

他不欠她什么，也应该有点脾气，毕竟第一次她休了他。

“我很抱歉，当初那样羞辱你，虽然只是配合演戏，但是我属实没想到的是，”陈毓将剑簪从他手里夺回来，淡淡一句，“苏熙衡，咱们那么多年交情，你不像喜欢掌控兵权的样子啊？”

他摁摁脖子的戳痕，“什么意思？王上是不肯信我了？”

“信，但只怕是你那老父亲心怀不轨。”

“曾经我身在母族虽做了首领，代替我的母亲统权，却不曾受到你父亲的拥护，异族对他而言理应是男人掌权，他固执己见，觉得女人只能绣花奏琴，做个温柔贤淑的贤内助，若不是我父亲临终将异族托付给我的母亲，恐怕到现在这天下就是你们苏家的吧？”

她将粥放了回去，觉得真是虚情假意，用错了心意。

浪费感情。

心里显得有些厌恶，眼前这人真是不顾死活，直愣愣说出这番交易，当真觉得她到如今的地位，就没有苏家的把柄吗？

苏家这样肆意妄为，难道是以为高枕无忧，从此靠着自己的旧日情意便可以轻轻松松把持朝政吗？

陈毓狞笑，真是痴心妄想。

苏熙衡拳头攥的紧紧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后牙槽磨磨，将食盘收拾了一下，便要转身就走。

幼稚，还斗气呢。

陈毓一瞬间逗笑了，“你和本宫合作有那么难吗？本宫不会伤你的父亲，这你可以放心。”

“我会替主上除掉林氏一族，”苏熙衡将食盒暂时搁到地上，转过来跪在地上，忽而抬眸，“倘若，主上喜欢那个人不舍得杀，也可以留着。”

她满意地冲他笑笑，“合作愉快，苏军师。”

苏熙衡没回答，将食盒拿起，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