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筹齐……嗯,我最好还是先说清来龙去脉。
来吧,来吧。别躲。请听我的故事,字字属实。
我最开始是被铃铛的叮咚声吵醒的,那是我老妈的祖传珠铃,传了两百年,就挂在我窗前,在屋外狂响。她以为自己很聪明,我老妈,她让我相信风铃的夏曲预示着温暖的晴天即将到来。我活到这把年纪,瓦拉尔山谷的宜人季节我就只见过那么几回。哈!你随便问个北方人都能证明我说的严冬。那一夜也不例外──场冬季的风暴正在肆虐。
我的房门突然被吹开,吓了我一大跳,冰冷的风灌进我的屋子。我浑身颤抖着钻进最厚的皮草里,然后往门口走,要把它关严实。不过我犹豫了。我老妈的珠铃还在风中狂响。虽然铃声让我想起的主要是艰难困苦的小时候,但却是老妈给我留的念想。我怕它被风刮走,我更怕的是,它叮叮当当哀嚎一整夜不让我睡觉。
别误会,这串珠铃也是有着特别的意义的。我家祖先如何得到这串珠铃的故事,讲述了一段难以置信的命运和荣光满载的岁月。它是用黑曜石铸造的──用来造兵器的矿物,北方这片冻土最稀罕的物件。只要有哪场战斗分出了胜负,我那些东西少但办法多的老祖宗──拣物人,就会走进战场,拣回那些躺在红雪里能卖钱的东西。
她常常喋喋不休地讲起古时候的事,有一次我问,“妈妈,世上有多少黑曜石啊?”
“有好几万年的黑曜石呢。”她回答说。
“拣物人拣来做什么?”
“卖给冬之爪部落,”她说着,无奈地耸耸肩,“他们用来制造武器,筹备未至的战争。”随后她停顿一下,微笑着听她的珠铃响起,“但我们总是会给自己留一点,用来制作生活的器物,而不是杀戮的工具。”
一点不假,那串珍贵的珠铃给我们的土地带来了美妙的音乐。她说这是“荒年里的吉兆”。她抱病卧床的时候我想为她讨吉利,但根本没用。很多神明都只在乎自己的事情,没空救助老弱病患,而我只能守着她滚烫的珠铃,怀念她的慈爱和他的无情。
我说跑题了。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来到外面,眼前的景象让我呆住了:一个闪烁着四角光芒,像星星一样的东西,飘在我面前,丝毫不受风暴的影响。就挂在半空中,似乎是被某种丑恶的魔法钉在了空气的砖块上。它散发着光圈不断扩散,闪烁摇曳。我万没想到,老妈的珠铃有了反应,就像小孩子伸出手一样,飘向那个发光的东西,发出了与它一样的星光。
可是随后……
那个珠铃碎了!我听到它的夏曲分崩离析。一道裂缝开始沿着珠铃的侧面延伸,崩裂的黑曜石变成一缕蓝光,被它吸收,似乎制造珠铃所用的某种材料正在被它取走。那个东西要偷的不仅是黑曜石,还有我老妈的眼泪,簌簌落下,我这件爱恨交叠的传家宝正在遭到破坏。我不能,我不愿看到这种事发生!
于是我冲进暴风雪,抓住了珠铃。我摸到它的同时,听到从远方传来一声呼唤。我不清楚是什么。我用尽全力往回拉,但那个东西的魔法太强,我无力抵抗。更糟糕的是,我觉得整个人都被拽到了天上,双脚完全离地。很快我就被拉上了天空,被那个星星拽上了云际!
咔嚓!又一道裂隙沿着珠铃延伸。然后我看到有东西在我和它之间现了形,一个碎片,猜不出属于怎样的整体,但它逐渐在空中实体化。我觉得只有这个东西才能救我的命,于是就紧紧抓了上去。
我伸出手的同时,回望刚才那个坏心眼的东西,却发现它已经消失了。刚才它所在的地方,漂浮着的是那个神秘而伟大的,天子。有些人祈祷了一辈子求她现世,然而,就像我老妈说的那样,珠铃唤来了她。天子似乎在与我对视……盯着我的灵魂深处……好奇我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但想解释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刮来一阵风,随后是一股热浪。流入我的七窍。转进到我的大脑,歪扭着、翻滚着,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被告知了──一个关于世界末日的消息!
具体的事,接下来我来伴着老妈的旧扬琴唱出来。
[第一灾厄:手持无暇与愤怒的双剑,至高的武力化身,永无止息狩猎旧神与妖魔,抹杀一切凶残与雄伟的巨兽,直至力量的法则崩坏,弱小且狭隘者将瓜分这个世界。
第二灾厄:一对相生相伴的精魄,即是白色空无的怀抱,也是黑暗世界的利爪。牧人与屠夫,少女与野兽,融为一体,出双入对。他们模糊了两个领域的分界,扭曲了支撑世界的规律。
第三灾厄:以下克上者的最终幻想,仿造神的道路而成的王座,妄以凡人自立的新神取代旧神,在神明抛弃我们之间抛弃神明,在末日的瞬间诞下新的世界,一切化作钢铁的生命重新降生,拜服在新神的脚下。
第四灾厄:全知全能的神之子,哀悼着人类的愚昧,愤怒着人类的软弱。屈服于神的意志,将世界淹没她最后的泪水中,万事万物在无可挽回的伤痛中覆灭。
第五灾厄:巨轮滚滚,不洁造物的巅峰。黑夜化作细雨缓缓落下,空隙的神,就在那刻从天而降。届时,每个生命,每颗星辰,残破、撕裂、无助。
第六灾厄:世界笼罩在渡鸦翅膀的阴影之下,灵魂中的一切秘密尽归它有,恐惧在此蔓延,万事万年不绝,直至时间废止。
第七灾厄:数千肢体朝天高举,千变万化的恶兽祸乱世间。为了品尝那原生的快乐,图谋吞噬神的领域,却被天子打入幽深地底,在囚禁中徒劳的狂怒。渴望吞天的恶兽往而复来,终会因人心的欲望重见天日。
第八灾厄:被世间万物所宠爱的女子,却因无法去爱而混淆了恨,那痛彻心扉的恋情让尘世沦陷,有灵之物皆因她的悲伤而忘我,溺死在那令人迷醉的奇景。
第九灾厄:来自世界之外的客人,带着病态的求知欲望,挖出一切潜藏的奥秘,吸干这世界最深的脑髓,为了得到答案,连破灭都义无反顾
第十灾厄:旧日的残影,历史长流的错误。不愿被遗忘,而化作人类所期待的样子,为了永远存在,蔑视一切规则去实现人的欲望,信仰滋养,愈发茁壮,不可收拾。]
亲爱的亚伯安客官,我从远道而来,还要前往更远的地方去,为的就是要提醒所有人,十道灾厄正在临近,要熄灭这个世界的声音。我们的世界正在步入毁灭。必须找到所有碎片、所有黑曜石,将即将到来的命运拼凑成相。
我们力所能及的,就是把你身上那些黑曜石装饰都放进我的篮子里。我会把它们带走,仔细检查,对它们唱出天子的神圣乐曲,寻找命运的声音。没有命运的碎片,我自然会归还给你。
别!等一下!请留步,我说的都是真的!拜托了,请听我一言。时间已经不多了,世界的末日迫在眉睫……
只有天子口中的命运之人才能拯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