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当第二的雪韵从学校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传出来让人感到厌恶的笑声。

进了门,把奖杯丢在鞋柜上面,换了鞋子就往里屋走。

桌子上做了满满一桌菜,她路过时就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照例在外面吃过,现在只觉得反胃。

父亲纪高松坐在餐桌旁边,向一旁的脸色十分不爽的母亲冯莲娜使了眼色。

“小雪啊~今天我们一家人一块吃个饭吧。”冯莲娜满脸堆笑走到雪韵跟前,亲昵地要拉女儿的手。

雪韵脸色冷冷的,视线在客厅里转一圈,果然发现还没洗的茶具。

“有事?”

女儿一个正眼都不看自己,这可把冯莲娜刚做长睫毛气得张扬到颤抖,刚想发作,便听到老公在身后一声清咳。

“嗨~”冯莲娜压下心头的火,怒目圆睁立刻成了慈眉善目,向雪韵投去老母亲渴望跟儿女简单吃顿饭的可怜目光,

“一家人能有什么事?”说着,又去拉雪韵的手,往餐桌旁走,“女儿顺利毕业,一家人吃个饭庆祝一下而已。以前是妈不好,但还不是为了你?要是我以前没狠下心啊,你哪有这成绩?都说母女没有仇,我今天啊,特地做了一桌子你喜欢吃的好菜,你看看……”

雪韵对此表示情绪稳定,瞄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冷笑着看向厨房,垃圾桶里的外卖包装袋还没有来得及扔……

“我们家厨房坏了吗?要你去外边饭店做好了再打包回来,真为难嚯……”

冯莲娜的脸色一僵,一丝尴尬浮上脸颊,气得撒开她的手一屁股坐下来,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纪高松一脚,顺带瞪了他一眼。

看到了吧?不是老娘不努力,你也不看看养的是什么玩意?

反正气我是受了啊,成不成的另说,包你可得给我买!

纪高松倒吸一口冷气,回瞪了老婆一眼,仿佛是在谴责她办事不力,随即看向女儿,脸绷得紧紧的。

“有事说事。”雪韵面色平静,同纪高松对视。

“刚才连家的人来过,”

就知道!

“我们打算,抽个时间,两家人一块儿出去聚聚,吃个饭。你也知道,连家是皇亲,和他们关系弄好点,以后什么事都好办些。”

平步青云,走马上位当皇后,儿子接班当国王,懂?

雪韵直言:“我有事,去不了。”说完就要走回房间。

“定的时间都还没说,你就有事?”冯莲娜站起挡在她面前,“就算有事也给我推掉,这么大人了,孰轻孰重分不清?”

这回她就不用老公指使,

跟白眼狼的女儿缓和关系是他的事,可有个皇亲的姑爷那可是自己的事了!

以后和姐妹出去玩,这不比炫炫珠宝首饰包包这些俗货强多了?

雪韵可不这么想,什么吃个饭?说白了就是相亲,而且对象还比较恶心……

连云翼,在大多数人眼里他是个笑话,特别是这次毕业试上。

最后笔试写的文,大谈国家发展的重任,提到了很多凤昔研制新式武器的实验室及相关负责人,写挺好的,用词精辟,回顾过去,展望未来,主考官看了很满意——因为这货几乎在每个相关的负责人名字后面,都加了“世伯”这两个字……

这货想拉关系,但实际上因为认的亲戚太多,辈分记不住,自作聪明地一律喊世伯。

所以,这篇《论凤昔未来二十年发展概论》又名 《我的世伯叔叔们》

简直丢人丢到老家了,搞得今年的评审都取消了今年的文论展示——因为他是皇亲啊!现在的凤昔的领头是他亲叔,有个瘫在床上的儿子,继承不了皇位,他自己年纪大了,再生的话……可以是可以,但是不是自己的,很难说。

而这位连家最年轻有为的后生,当之无愧,被公认为最有潜力接班皇位的那一个。

虽然连家这一辈的男人都差不多烂,吃喝,嫖嫖嫖,好像都聚齐了?

这不矮子里边拔高个嘛,连云翼烂是烂了点,自以为是又目中无人,整天一副龙傲天仰天长啸的狗样……可比起他那些喜欢搞人妻的表兄表弟,已经算得上天资卓越了。

可屎壳郎王难道就不是屎壳郎了吗?难道就不推糞了?

糞球堆里最圆最大还盘得油光水亮的那一颗球——还是糞球。

虽然雪韵知道他们的尿性,猜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出,但是……

好气啊…妈的肺都要炸了……

雪韵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边勾出冷笑,眼神轻挑中满是鄙视:“要不我抽个空去和连云翼单独聊聊好了。”

冯莲娜脸上笑开了花:“乖女儿真懂事……”

你是弱智吗?

身后的纪高松白眼差点翻上了天,

你瞎吗?你的好女儿就差没把眼屎抠出来糊你脸上了……

纪雪韵皮笑肉不笑地偏头看一眼纪高松:“其实我有个更好更快的办法,不但能让妈妈脸上有光,爸爸加官进爵还指日可待。”

加官进爵……

纪高松是不信她的,但这四个字对他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也许是被常年压她一头的秋卿打击多了,女儿终于长大了?想要好好搞事业?

雪韵两双期待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眼睛,直接孝出强大:“不如那天妈妈跟我一块儿去吧……”

把关?相亲带妈?

冯莲娜眼神有些迷惘,

纪高松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连家的人,最喜欢搞人妻了……如果妈妈能委屈一下,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哪能顶得住?万一他要是真继承了皇位,那妈妈就是第一夫人!还能不封个一品大文官给——”

啪的一声,雪韵脸上挨了冯莲娜气急败坏的一耳光。

雪韵疑惑不解,仿佛她们的行为不可理喻:“难道不是吗?爸!你给评评理,我这不是为了你们好吗?女儿卖了顶多当个皇亲,有屁用?一点出息没有!妈妈只需要做出一点点的牺牲,凤昔以后的皇后就是您……”

冯莲娜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忽的又打出一巴掌,雪韵最爱看他们吃瘪的样子,高兴地躲开她的巴掌。

“砰!”纪高松狠狠地把手里的高脚杯砸碎,那双粗眉大眼睁得像两只火炉。

冯莲娜很自觉地让出道儿,等着丈夫给她两巴掌出出气,但等了半天,纪高松只是捏着只脚下脚的高脚杯,屁股离凳不到一厘米,想起雪韵在测试时一脚扫断木桩的画面,又坐了回去。

文官打人多丢份?

麦克阿瑟说过,处在盛怒之中的人驾驭的是一匹疯马。

能控制好情绪的人,比能拿得下一座城池的将军更伟大!

“你房间阳台墙上挂的风车还在吧?”纪高松以笑容掩饰女儿讽刺自己的尴尬,瞥她一眼,她脸上的笑僵了,慢慢地也就笑容消失了。

纪高松教训道:“这些年你当千年老二当上瘾了,我这张老脸都让你丢光了!我随便去外边捡一个回来都比你出息。”说着,手指了一下门口。

“现在我好声好气地跟你说是还把你当我女儿看,你要是不领情……”说罢,把手里捏着的高脚杯的脚重重砸在地上,玻璃彻底碎成了渣。

雪韵没话了,目光沉沉的看着地面。

“周六下午四点半,菲诺餐厅,穿好点儿。”

雪韵冷硬着脸,一声不吭地回到没有门锁的房间,奋力将房门砸向门框,两块松动的墙皮啪哒一声掉在地上。

“去还是不去?给句痛快话!”冯莲娜看她又吱声,在后边扯着嗓子问。

“别理她,”纪高松抽纸把裤子上溅到的酒水擦干净,嘴角抽出弧度,“她最好是不去……”

江边的秋,草木凋得慢,空气来得润,天空的颜色显得淡。

雪韵坐在阳台椅上,眺望微薄秋云上倒映江中的树影,压抑的心气才松下些,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好像这时候才呼吸过来……

搬家出来多久了?

雪韵记不清了。游游荡荡似地生活在这里,这个家里,爸是官迷,妈是财迷,能当他们女儿的,应该是趋炎附势的富家女才对……

可她偏偏不是啊,明明已经拼了命地想独立,但成长期似乎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要比家里有钱,要有家里有势,还要堵得上外边人的嘴,这远比自己想像中的要难……

纪高松已经是二品的官了,她刚出来,还是个芝麻大点儿连朝堂边儿都摸不着的六级职位。

似乎等他退休老死要更容易一点,

不过那时候,他已经结婚了吧?

对象会是谁?秋卿?

晚间的秋风迎面吹过来,雪韵浑身起了一层疙瘩,双手交叉在小臂上摩擦,扭头看看对着公路转的半面紫色风车墙,中间一个彩色的纸风车,纸页已经泛黄了。

秋榆,还会记得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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