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桐生透支魔力后,她会变得心烦意乱,意识也进而变得溃散……桐生推测这并不是因为魔力不足的问题,而是因为与桐生产生共鸣的魔力储量过于巨大,桐生无法得到有效地控制。
“因为魔力具有不确定性。”
虽然桐生可以和魔法之海产生共鸣,并从其中调动更多的魔力,但桐生却无法完全控制它。以桐生目前的精神力尚且还无法做到有序地捋顺活跃的魔力,这样不仅无法将长剑具象化,还会导致异常魔力对自身精神力产生反向侵蚀。
桐生现在需要练习的是辨认和控制异常的魔力,不然她甚至无法召唤魔法少女的战衣。桐生的战衣目前所处的状态和“光明”一样,都是半透明半胶质的状态,就像某种透明的非牛顿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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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说到练习分辨魔力的最佳场所,那肯定是地铁站了。” 伊芙自顾自地说着,将桐生引到了地铁站。
地铁站被涌动的人流挤满,制动进站的列车、开关的玻璃门和电子播报声,刚踏入站桐生就已经“嗅”到了丰富的情绪以及魔力。
如果现在开启“灵感”视野,我一定会当场得上癫痫的吧?这么多的颜色同时出现在视野里,简直就是“3D龙事件”的现实Plus版。
“那现在就开始练习吧!”
“知道了。”
伊芙和桐生靠在广告柱子上,二人一起看着来来往往进入电梯的人流,玻璃门打开再关闭、列车靠近再远离,在桐生灵感中的魔力换了一批又一批,就像不断刷新的游戏npc。
红,橙,黄,绿,蓝……每个人所产生的思绪和想法都不一样,他们产生的魔力也不尽相同。
练习似乎卓有成效,分辨不同种类的魔力就像是在一根丝一根丝地缕清杂乱的毛线团,哪缕魔力属于谁,哪缕魔力不属于谁,即使是没有开启“灵感”视野的桐生,也能逐一分辨。
这需要耐心,也需要卓越的魔力感知。
这些魔力有失落的,有疲倦的,有开心的,也有兴奋的,每天都有数不尽的、成百上千的事件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
桐生突然无端联想到了自己,因为在过去的十六年当中,人类社会的情感社交活动似乎与桐生没有产生太多的关联,而伊芙的出现则大大地改变了桐生的生活。
无论是日常还是社交,在伊芙的督促下,桐生学会了好好吃饭,也学会了按时睡觉;在伊芙潜移默化地影响下,桐生学会了好好表达自己的情感,学会了如何正视其他人的眼睛。
但是,伊芙却是一名失去记忆的少女,她没有过去的记忆,她也一直在尝试着去寻回自己的记忆。
可伊芙是否能理解桐生对她的感情?在面对一片空白的过去时,伊芙是否曾怀疑过自己的存在?抱着残缺的记忆生活是什么感觉?
桐生不禁把目光从人群中收回,重新放到伊芙身上,伊芙的睫毛在颤抖,眉头紧锁着,她好像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伊芙似乎也在努力地回忆过去,在思绪的乱流中捕抓过去的记忆。
“伊织……”
伊芙开口了,她的声音很严肃,但很明显伊芙的思绪和桐生并不在同一频道上。
伊芙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涌入地铁车厢的人流,她靠着柱子,脚尖略微踮起,好像正在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
桐生的话还没有说完,紊乱而疯狂的魔力已经撞入了她的“灵感”感知内,即使被捕获的只有很微弱的一丝,且混在无数缕不同的魔力波动当中,但还是被感知到了。
这是独属于“魔术师”的异常魔力!
紊乱,极致的无序,混乱不堪的思绪预示着正处于绝望无助的主人,他深陷困境且无人给予援助;
疯狂,被密封和压制已久的各种负面情绪在一瞬间爆发,预示着主人已经失去理性,正着手于报复社会或者自我毁灭。
他,或者是她,沉默在人群当中的不知名的某人,已经成为“魔术师”了。
“魔术师。”
桐生和伊芙几乎是异口同声。
伊芙立刻冲了出去,在密集的人群当中搜索着“魔术师”的身影。
“魔术师”的异常魔力就像是带有异味的蛋糕,它们的气味混在奶油泡沫当中后再被揉碎,所以很难对其作出精准的位置区分。
在没有开启“灵感”视野的辅助下,在茫茫人海中找出“魔术师”无异于大海捞针,而无法及时疏散的人流和拥挤的人群又将地铁车厢转变成了绝佳的猎食场所。
一旦“魔术师”失去控制,就会变成完全由本能操控的怪物,到时候这里的人都会陷入危险当中。
桐生推开人群,朝伊芙的方向赶了过去。
无数缕不同的魔力混入她的感官,她在人群中已经无法再通过简单地感受魔力来找到伊芙了。
桐生一咬牙,索性开启了“灵感”视野。
她将魔力可视化,在视觉的帮助下寻找与自己同源的魔力比起单纯的“灵感”感知更简单。
几乎就在一瞬间,周遭的景物先是变得如素描画般的潦草黑白,紧接着又转变成了五彩的斑斓,不同的色彩代表不同人的魔力,在颜色的深浅明暗程度上的差异还对情绪的不同作了区分。
桐生突然在伊芙的脚下看到了不合常理的诡异景象,恐惧的战栗立刻爬上了她的脊背:
墨绿色和黑色交织在一起的混沌覆着地面开始朝车厢外蔓延,细微的草尖从缝隙中长出来,电车、玻璃门和地面都变成了分不清明暗交界处的黑色与绿色。
那无边无际的疯狂的绿色是什么?青草?水藻?藤蔓?苔藓?蠕动的恐惧和鲜绿混合在一起,无法被区分,也无法被辨识。
诡异的鲜草在不断蔓延,像一只潜伏在地上的大手,或者是某种更抽象的存在。
这让桐生无端联想起了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各种不可名状的怪物。而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这团阴影已经悄悄地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
阴影正在逐渐扩大,有一段甚至已经缠上了伊芙的小靴子。
“伊芙!”桐生顾不上发麻的头皮,她一把上前将伊芙拉扯过来,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她们远离了即将关闭的地铁门。
“干什么啊!”伊芙不解地看着桐生,她的力气比不过桐生,无法挣脱被桐生拉着的手腕,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地铁门在她面前关上。
“跑!”
桐生的回答很简短,此时地铁门已经关上,于是她放开了伊芙。
“可是大家会死啊!”伊芙说道。
在地铁车厢驶走的那一瞬间,所有蔓延在地上的异常魔力全部消失,失去踪迹。魔力被本体回收,这代表魔术师已经进入了地铁。与此同时,桐生也借助“灵感”在车厢内寻找到了“魔术师”,它正靠在玻璃上:
墨绿色的魔力缠住他的脸庞,分不清是绿色还是黑色的草上长出花朵,车厢内已经变成了微缩的植物园。疯狂的苔藓如席卷而来的瘟疫,将整段车厢染上绿色,如果置身其中,就会完全分不清上下左右的方向。
绿色甚至沿着车厢的缝隙蔓延出去,攀上了铁轨。“魔术师”的脸靠在玻璃上,他咧着嘴诡异地笑着,在牙缝里长出赤褐色的苔花。
桐生双眼一阵刺痛,刺痛着神经传导到大脑,异常魔力波动通过灵感视野给桐生的精神力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反胃感涌上她的脑袋。
桐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灵感”视野也随之熄灭,等到桐生再次睁开眼睛时,所有的绿色完全消失,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魔术师”的面容露了出来,那似乎只是很普通的男人,他简单地戴着眼镜,面庞消瘦,颧骨突出,无神的双眼中透露着疲倦与绝望。
电车离开了。
“不,我们得离开这里。”
桐生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头也不回地离开地铁站,她只想尽快地离开这个地方,因为“魔术师”很危险,她可不想和“魔术师”扯上任何关系。
“我们走。”
“我不走!你是超级英雄!我们要去拯救她们!”
“我不是。”
伊芙用力地扯住桐生的衣角以表明自己的立场:“你……你不去,那我一个人去!”
“够了!”
桐生停了下来,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否定伊芙的立场和观点:
“我不是超级英雄,这件事情在你出现在我身边的第一天我就和你说过!这些东西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超级英雄!”
伊芙被吓到了,她没想到桐生的情绪会这么激烈。
桐生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于是她拉起伊芙的手,二人走出了嘈杂的人群,朝出口走去。
“伊织,你……怎么了?”
伊芙弱弱的声音传来,桐生没有回头,她不敢回头,她不知道此刻伊芙脸上是何种表情。桐生感受到了伊芙的手掌的温度在慢慢消失,触感也渐渐变得虚幻。
但即便如此,伊芙还是主动地握住了桐生的手。
“对不起,我只是……很怕死。”
桐生咬紧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