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母,这对于她而言太重要了,可有那么一个瞬间当她开始怀疑月之母的合理性时,这种世界观一下子就开始崩塌。
看到路易走进来,蕾蒂亚夫人也只是勉强笑了笑。
“你是否认为我将你留在庄园,是一种强硬的,并且粗暴的举动?”
路易当然摇头:“事实上如果不用我做祭品,我还挺喜欢这里的,毕竟我也没地方可以去。”
“或许吧。”蕾蒂亚夫人又一次的,摸了摸自己脖颈一侧,曾经的咬痕。尽管那里早就已经愈合。
就在那个时候,挽歌儿敲门进来。
“主人,有客人来了。”
蕾蒂亚夫人摇摇头:“不见。”
“呃,是比丝马尔克女士。”
蕾蒂亚夫人这才勉强抬起头来。
‘是她?好吧,麻烦她稍等,我需要整理一下。’
她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并到那张梳妆台前整理妆容。
路易稍微帮了个忙,替她捧着头发,顺便问:“比丝马尔克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奥托·爱德华·利奥波德·冯·比丝马尔克,又或者也可以叫她俾斯麦。你听她名字当中的冯就知道,她和我一样都是容克,她是个天才,能同时说法语、英语、俄语、波南语、低地语、中文和德语七种语言。平时她都住在柏林,没想到今天会来格但斯克。”
路易说:“她不是血族吧?”
蕾蒂亚夫人转身,却慢慢的摇了摇头。
“很抱歉——事实上,她是。我是格但斯克的血族亲王,而她是柏林的血族亲王。我们可能有些私人的事情要谈,男人最好不要干涉。你和挽歌儿一起出去逛逛吧,我要同她单独谈一谈,你们可以晚点回来。”
路易倒是很想见一见对方,但既然蕾蒂亚夫人都这么说了,路易当然就不再坚持。
等蕾蒂亚夫人整理完毕,便前往会客室去见面了。而路易当然是同挽歌儿一起准备出去逛逛,毕竟似乎蕾蒂亚夫人不想她们参与进来。
而在会客室内,两位血族秦王见面了。
比丝马尔克,这个来自柏林的血族以及容克贵族,开门见山的说明了她的来意。
“蕾蒂亚,我不得不思考这件事情,那就是关于‘避世’的说法。时代变了,或许我们不能再一味的逃避,世界在变革,局势在动荡,无论是闭关锁国的英格南人,还是征服欧陆的法兰西人,如果不做出什么变化,事情只会更进一步的恶化,血族必须要更多的参与到人类的社会事务当中去。不仅仅是为了我们,更不仅仅是为了血族,更是为了——普鲁士。”
蕾蒂亚夫人慢慢的开口:“那么,你想怎么办呢,亲爱的?”
比丝马尔克言简意赅:“当代的重大问题,并非通过演讲和多数派的决议就能够解决,而是必须要用钢铁,与鲜血!迟早都要摧毁法兰西的欧陆霸权,让普鲁士重拾阳光下的土地!”
这让蕾蒂亚夫人不禁皱起眉头:“但是,我们是避世血族。如果我们破坏了这个规矩,那结局是可想而知的,她们会在歌剧院广场的窗前砍下你的头,过些时候再砍下我的头。”
比丝马尔克摇头。
“既然迟早都会死,即便是血族也无法永远活着,那我们为何不死的体面一些?死在绞刑架上和战场上,是没有区别的。至少那样子轰轰烈烈,还能重拾普鲁士人的荣光!”
蕾蒂亚夫人只能说:“我需要再想想。”
“当然,我们还有时间,可最好更快的下决定。老国王已经快不行了,按照普鲁士的制度,迟早需要一个新的国王。她没有子嗣,也没有其他的霍亨索伦,最后的霍亨索伦在巴黎当质子,所以这个国王,只能在贵族当中选。”
比丝马尔克啜饮了一口咖啡,又说:“听说你结婚了,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这可要恭喜你了。”
“其实倒也不算是结婚,我们还什么都没做过……我本想靠他诞生月之母,但我现在有点改变主意了,我在怀疑,我们是否真的需要月之母?倘若月之母诞生,真会和传说一样,拯救我们所有人吗?”
比丝马尔克说:“但你还是把那个男人留在家里。”
蕾蒂亚夫人点点头:“或许,可能是因为我真的需要结婚了吧。”
……
……
波罗的海的海边,格但斯克的郊区民居,不算太引人注目的房屋。
这里是由格但斯克当地的一个农民无偿提供出来的,包括地面上和地面下的部分。
也就是地窖。
那个令人敬佩的人,现在就住在这里。
当朱诺她们抵达农庄外的时候,隔得老远,朱诺就感觉到一种警惕的目光。
“她们对于我,似乎很小心的样子。”
“毕竟你对于她们而言是一个陌生人,你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她身旁的雅可芙·斯维尔德洛芙压低声音简单解释了一下:“所以导师才能放心的居住在这里,倘若有那些密探,或者是别的什么反动份子敢于接近,这些同志自然就会报信,而且会拦住任何窥视者。”
这一切并非出于任何报酬,而是单纯的因为那位导师的强烈的人格魅力。
这一点,是向来桀骜不驯的朱诺都不得不承认的。
她们最终在农妇们的目光注视下走进了这座房子,小屋里有一种少见的安心感,耳旁能依稀听到什么东西在煮沸的声音。
简易的灶台前,有两个人正围绕着灶台上的红菜汤忙碌着。
“伊里奇,我就说你不擅长这个。”
“太遗憾了,不过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些的,对吧,高尔姬?”
将烘焙手套和木勺交给其她人,那位女性转过身来,望着朱诺。
她并不是一个很威严的人,事实上她的脸上还带着一种很温和的笑容。
她指了指不远处有些发霉的破沙发。
“朱诺,亲爱的,坐。”
朱诺就很老实的坐下了,完全没有在察里津银行大闹一场的样子。
即便是很平和的话语,对于她而言,却包含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朱诺,我并不是想要怪罪你什么,但是你也要清楚,我们必须要时刻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在远东,辛亥的枪声已经向我们证明,武装雷夫是可行而且行之有效的手段,现在她们已经推翻了腐朽落后的旧时代,建设起一个富强的国家。然而对于我们而言,在莎俄,我们的力量还很弱小,我们是必须要保存自己的力量,以避免任何不必要的冲突,直到我们有能力推翻并重建一切为止。”
“朱诺,我们需要一套属于我们阶级的‘先锋队’,不断的开拓并引领思潮,从本质上拉动需求,并让其他的群体和阶级见识到这种需求的必要性,以此来推动并保卫雷夫的成果。然而在一切可行之前,先锋队是脆弱而弱小的,任何一场风浪,都有可能熄灭我们的星火。我这样说,你应当是很清楚的吧。”
朱诺很老实的低着头,甚至没有半点争辩的意思,她只是干脆的承认着自己的错误。
“我认为我们需要资金,所以我,我做出了这种武断的行为。但我有做好周密的计划,即便是到撤离为止,我们也并没有损失太多的人手,而且还带走了察里津银行的钱。”
“但我们却险些就失去了你!朱诺,你是一个坚决拥护雷夫的好同志,但是我们却差点就失去了你。为此我们不得不派遣其她的同志,冒险回到莎俄游说并贿赂,以确保那些官僚不会真的把你送到绞刑场而是改为放逐。”
宽厚有力的手掌,最终在朱诺的肩膀上拍打了两下。
“谨慎行事吧,朱诺。毕竟,我们的路还有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