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榆这几天有些恍惚,躺在陌生的床上,晚上总能梦到从冰箱里爬出的人,半夜吓醒了,悄摸声的跑到秋卿那里睡。

秋卿放晚学后去训练营,跑到好几公里的步,身体疲惫不堪,睡得正香时,隐约听到门外有细微的敲门声。她想睁开眼睛看看,但眼皮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秋卿姐?开门……”秋榆在门外不敢大喊,眼睛一直看着过道最里间的房间——那是秋姨的房间,他生怕那个门会突然打开,从里头冒出来一双点在冷脸上的冷眼。

秋卿听到秋榆的声音,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细缝,几乎是凭着直觉,哴哴呛呛来到门外,咔一声把门打开。

秋榆见门开了,心中窃幸,闪身进门。秋卿看到是他,眼睛睁开的缝又开了一厘米,等他进来后顺手把门合上了。

秋榆压着嗓子:“秋卿姐,我怕……能在你这儿睡吗?就一晚上!”

秋卿困得直不起腰,大脑反应迟顿,迟疑片刻,声音懒懒地问:“门不是没反锁吗?你刚才怎么不直接进来?”

“这样不好……”秋榆紧抱着自己的枕头,“万一你喜欢自己睡呢……”

“傻!”秋卿听了想笑,但累得连嘴都不想动,抬起手就抓向他。

“唔!”秋榆头发里插进去十根手指,脖子直缩,脑袋毫无准备地受到如按摩般的刺激,转眼就被人提到了床上。

秋卿搂着他,一只手戳进浓密的发根,另一只手取暖似的伸入白花花的睡衣下,五指揉捏着小肚子上那点儿软乎乎的肉。

那团软肉捏一下,秋榆就会笑,痒得身体直往上窜,过一会儿又全身蜷缩。

这很有意思。

秋卿闭着眼睛笑,但头一着枕,困意很快涌了上来,只捏了两下,眼珠子就抗议着往上翻,吵着要睡觉……

秋榆睡到后面,又梦到冰箱的被冻成冰块的鬼朝他招手,原本紧闭的双眼刹那间睁得溜圆,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小汗珠,还好身边有秋卿姐在,犯不上害怕。

他扭头往阳台看,天花板外那小半块的天没剩下几颗星星,阳台上已经有亮起来的迹象了。

秋榆想起床,轻轻拿开搁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某人细嫩的指尖触得肚子酥痒……

好不容易拿开手,才知道腿也让秋卿压住了,另一只手臂还被她提了起来压到脑袋底下当枕头——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抱枕用了啊!

一手一脚都被压麻了,秋榆轻轻抽出来,秋卿竟然没有醒,他缓了半天,窗外已经有暖亮的晨光照进来了。

秋榆想到秋姨可能会来叫秋姐起床,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鞋子回了自己房间。

秋卿有东西搂,睡得很香,但秋榆并不喜欢这种每天起床手麻脚酸的感受。

特别是在新的住所里,没几天时间,关于冰箱的恐惧就被冲淡了。秋榆回到旧家,把之前丢在院道上已经发霉的熟食拿去丢掉,又把大门锁好,再没敢进去过。

冰箱里的噩梦是没了,但秋卿姐似乎变成另一个梦魇。在充当了长达一周的抱枕之后,秋榆对秋姐的睡态实在是不敢恭迎了。

他不是想揭秋卿的短,但事实是——她喜欢压着人睡,晚上睡觉,要是白天没累摊,她就会把手放在肚子上捏痒痒肉捉弄人,而且并不会因为自己很困而手软;她要是白天训练过度,晚上没精神,那自己也不会有好觉睡。因为劳累过度加上她喜欢偏着头睡,这导致的必然结果就是:嘴合不拢,喜欢流口水!最严重的一次,是打呼,声音并不大,但她的呼呼响的嘴就在自己耳边上啊!细微的呼声,折磨程度堪比用指甲划黑板……

秋榆突然觉得,自己在房间里做噩梦……其实也蛮不错的。

于是,整整一周没睡好觉的秋榆,决定以后都在自己的房间睡。

可秋卿上瘾了啊!

以前年轻不懂事,笑那些房间里摆着个抱枕的是娇娇女,可现在……她还是笑!但自己的抱枕是秋榆,身轻体柔还暖……是那些公仔能比的吗?

睡不着的时候是娱乐项目,睡得熟的时候能当枕头用,累了一天的脚搁在他腿上一搁,有肉垫子放松的感受……谁能受得了不睡觉啊?!

但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秋卿等了又等,困得接连打盹,可直到月亮上头了,留好的门也不见打开。

她急了,把合住的门开出一条缝来。

可这缝没让秋榆看见,反倒让起夜的秋墨看见了。

直直的光线斜着照进那条门缝里。

秋墨甩开手上的水珠,走到女儿门前站定,怀疑地看着旁边秋榆的房间。

女儿的细心全用在了学习上,在生活上粗心大意,鞋子不摆衣服不洗还乱挂乱丢……这些都是常规操作的。但什么时候还多了睡觉不关门这一条?以前可从来没出现过。

换作平时,可以解释为巧合,但如果秋榆在的话……

秋卿的房门缓缓打开,秋墨从开出的缝里瞄一眼——半开半合的窗帘迎风飘动,鞋子摆得有点乱,女儿就躺床上,睡得很规矩。

是自己多心了吗?!

秋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讲不出是开心多还是失落多……但多留个心眼儿,总不是坏事。

秋卿被妈妈关门的动作吓得装睡,还好人没进来。可心里的躁动并未因秋墨的查房而吓退过去,反而因为多了一层阻碍,成了一块积在心里的石头——就好像长辈越是不许去玩水,就越想去玩一样的叛逆心理。

秋卿这下彻底睡不着了。

秋榆长本事了!不来也不事先说一声……害得自己在这里干等睡不着。

秋卿退一步越想越气,掀了被子,穿上拖鞋,身姿灵动地从二楼的阳台栏边轻轻一跃,准确地落在秋榆房间的阳台上,近三米的距离,秋卿跳得轻而易举。

秋榆睡得沉,鼻子似乎被人捏,忽然就气吸不上来,手迷迷糊糊地往鼻尖上拍,从眼睛睁开的那条缝里看到秋卿。

“唔唔呃!……”秋榆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长音,脑袋缺氧,瞬间清醒不少。

“怎么今晚没来找我?”秋卿摇着他的小鼻子,用手指扒开他的唇——好蠢的一个……鼻子吸不了气也不会用嘴吸。

“秋卿姐……你也做噩梦睡不着了吗?”秋榆用嘴吸了两口气,有气无力地问。

“我胆子会像你这么小吗?”秋卿坐在他小肚子上,松开捏在他鼻子上的手,转而掐住他的脖子,“为什么今晚不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你胆肥了是吧?敢让我白白等这么久……”

“不好意思秋姐……”秋榆慌张地引着颈往上伸,手扣进她的指缝和颈脖间。

其实他是觉得尴尬而且时机不好,所以才没去问。

这很奇怪啊!秋卿姐一回来大家就吃饭,吃完自己去洗碗,秋卿洗澡,轮到自己洗完之后,她已经躺床上睡了……

难道要在卫生间门口等秋卿姐洗好澡,特地跟她说我不去你那儿睡了?

感觉好奇怪啊……有种像电视剧里男人约寡妇的感觉。

“一句不好意思就完了?”秋卿掐他脖子更狠了点,“我今天可是翻窗过来的……你想用句不好意思把我糊弄走?天底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秋姐想怎么样啊……”秋榆觉得脸热热的,喘气很辛苦。

“我揉死你这条傻榆!”秋卿松开掐在秋榆脖子上的手,转移到他小肚子上死命搓。

秋榆咧着嘴,把笑声憋在肚子里打转,压根不敢发出声音。他用力地想推开肚子上的手,但没一会儿工夫,就让秋卿抓住两个手腕,举高似的压在头顶上方。

“我、我不、不行了、秋姐……”秋榆说话都岔气,那只在肚子上的手好像一团长满绒毛的草,要弓紧身体才好受一点儿。

秋卿才不管这么多,看把他挠得恨不得要跪地求饶的样子,觉得解气,不肯松手。

“等会儿……闹得太、太大声、秋姨过来了。”

这话在秋卿听来,就相当于威胁,适得其反。

她挠得更厉害了。

秋榆克制着,为了不发出声音,忍得直瞪腿。被子过半被踢到了地上,床单全皱完了,脑袋下的枕头不知道移到了哪儿去……

秋卿看得他笑到想哭的样子心里舒畅不少,刚想把他快要挣脱的手捏得紧些,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咔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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