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了姐姐关于遭遇魔物的事，但省略了吸血鬼和老乘务员。我说自己变成女性，其实是为了吸引附近的一个性变态。案子交给了警察，但警察们觉得作案者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是个魔物。

小瑶没有再多问。

到达学校以后，离讲座开始其实还有好几个小时，于是我们决定一起先吃顿饭。我们去了一家还不错的饭店。

我稍微有点心疼钱包。小瑶说她买单，但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但此刻最严重的问题并非钱包，半年没见，昨晚又刚在她家吃了饭，回请是应该的。最严重的是我已经根本没法碰人类的食物了，甚至闻道后厨飘来的气味都要作呕！

“小林？你不喜欢这家吗？”

“我......”

我将菜单翻了又翻，但根本不想选。

我没法用“不饿”这么简单的理由搪塞过去，因为邻座飘来的味道，已经到我必须竭尽全力才能不呕出来的地步了。

“你点什么都可以！我都说了嘛，我来请客，姐姐请弟弟吃饭有什么的？”

“别这样......”我回答。这句话让我难受的要命，而症结甚至还不在这，“那我点和你一样的吧！”

我需要全力与饭菜味搏斗，所以并没有考虑周全——如果我对着和她一样的菜肴露出厌恶表情，姐姐会怎么想？

这完全是马后炮了，而且怪无关紧要的。

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我们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有群人突然进来，并且坐在了我们邻座。当他们经过时，姐姐低了下头。

那些人的对话非常大声，大声到令人厌烦。这本是个比较注重用餐环境的餐厅，坐满了人，但对话声都压得很低。

而邻座的那个人——带着三个姑娘和一个西装革履的助手——声音大到整个大厅都听得见他们的对话内容。

“我给你们说啊......你们是来听那老头讲话的？唉——”为首的男人说，“他就是个饭桶！......什么隐居，出了本市你看谁知道他......”

“写的还是那些魔人，和普通人有什么共鸣啊......你们说，普通人干嘛共情那些没爹妈的怪胎？吃饱了撑的......”

当我敏感吧。我一下子就猜到那个男人说的“老头”是谁了。隐居，在本市出名，写狩魔猎人。

今天，在我的大学有个演讲。

说实在的，我有点感谢他。我原本正被呕吐感折磨呢。

而且，他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事实。比如——那个老作家写的并不好。

倒不是写作技巧有什么问题，只是你一眼就读的出来，他不了解，也一点都不在乎，而且连假装都不愿意假装。你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写我们。

我不想再谈他了。

“你别太放在心上。”小瑶抓住了我的手。

“什么？”

我假装心不在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释然地笑了笑。我经常会突然走神，她习惯了。

在那之后，邻座的男人又大谈起自己的作品。没有人比当时的我更不想知道那是个什么小说了，但他把情节说了一遍又一遍，还用生怕在场有人听不见的高声，我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故事不怎么样，即使抛去个人情感，我还是会这样评价。

那是关于一个老作家的孙子，在作品获得成功后，毅然踏上隐居之路的故事。

其实前面写挺好的。故事大约有五分之四是关于他在哪里出生，出生前父母在干什么，几百年前在这个城市发生了什么战役。

我说到这还好，是因为过了五分之四，我都不用知道这故事是关于什么的。

之后，主角突然出生了。他生下来的第一记号哭，就在说“我要成为最伟大的作家”，而在二十年的冗长青春后，他做到了。并且在做到的那一刻，抛弃他从出生开始就渴望的虚荣，选择和他爷爷相同的道路——踏上前往西部的火车。

到他讲完，我都不知道西部有什么魔力。他要去西藏吗？但之前，他根本没让我看出他对佛有半点敬重。

总之，就是这么个故事。我、小瑶，还有一整个餐厅的人都听完了。

对面的姐姐听了，情绪却低落起来。

“小瑶？”我笑着拍了拍姐姐的肩膀，“你高中也爱写小说，你看他的毛病，熟不熟悉？”

小瑶也喜欢交代一大通前后矛盾、不知所云的信息。比如她的男主角总是个瘦小的、父母双亡的侦探，但男主角他爹总是登场，而且永远是个——

高个子绅士，有着宽阔的肩膀，和远在英国的广阔庄园。

简直笑死人。我现在敢当面调侃，是因为当她认真起来时，很快就改掉了。

“唉——”她叹了口气，微微一笑。她有些脸红，因为想起那些作品，“你不知道说话人是谁......他就是罗老——今天我们就是去听他的演讲——的孙子。”

“而且，我写的还不如他呢。他的作品被校报编辑看中了，而我的落选了。他和我是同校，还是一个系的。”

我哑口无言了一会。

“所以，他刚才就那样调侃自己的爷爷？！自己的亲生爷爷......”

小瑶握住我的手：“小声点......正因为是亲人，所以再过分的事也会包容啊。何况只是些无伤大雅的调侃......”

我低下头。我想她说得对。

我的声音确实有些过大了，因为那位孙子注意到了我们。

“谁啊——”他皱起眉头，望向我们的位置。

当看到姐姐后，又一下子展颜：“初瑶？！你居然也在这里！你是来听我爷爷演讲的？”

他起身，一下子跑到我们面前。向姐姐伸出手。

“校报的事，抱歉啊......下回，我找那个编辑给你通融通融！”

姐姐闭上了眼睛。不过，还是与他问了好。

“这位是——”他注意到了我，一开始他只是随意的撇了撇，但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两眼发直，“你朋友？！”

他时不时就扫一眼我的胸口。我有点无奈，看来即使穿了宽松的衬衫和外套，也很难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不对，她是我弟——妹妹。”小瑶笑着看我。

我选择点点头。

“同学，我叫罗炀，和初瑶一个系的！”他满脸谄媚的向我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