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我挤出一个微笑,和他握了握手。我没有给他我的名字,但罗炀看上去也不怎么在意。
“你们是亲姐弟吗?长得没那么像啊,虽然都怪漂亮......”他还真是个喜欢直抒胸臆的人,“诶,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他指了指与他同行的那几位女孩,要我和姐姐加入她们。那个西服革履的助手见状,向那几个女孩挥挥手,示意她们让出些空间。
“不用了,我只是陪弟——妹妹来......”
“真的吗?”罗炀似乎觉得拒绝这个荣幸是我们二人的损失。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姐姐。
我耸耸肩。
“我没那么想去。”我说。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加入的话,说不定太挤......”
“加入吧,你姐姐和我好歹是校友,今天遇见也算缘分。”罗炀坚持。
“我们不想。”
“来吧。待会爷爷过来,你们要是能和我在一起,也许还能跟他面对面说上话呢。”
我很怀疑他这句话。我不觉得他和他爷爷关系有多好,靠老人在同伴面前显摆,却管他叫“饭桶”。
他管我叫“没爹妈的怪胎”。
“你们干嘛拒绝?来吧,我给你们添几个菜......”
他的同伴们,还有周围的几桌人,此时都在看着他。
......
几轮过后。
我不想和这个家伙待在同一间屋子里了。屋内的饭菜味道也令人作呕。
而且你能看得出来,罗炀是那种不依不挠的个性,又完全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我这样拒绝,说不定还激发了他的征服欲呢。
我恶心的要死。他不能沟通,我也不想最后在这里大闹一场。
“感谢你的好意。”我说,“实际上——”
我看了看姐姐。
“我们已经吃完了,只是赖在这里多聊了会天。”我朝他笑了笑,“我们刚准备走,所以不能加入你们。”
姐姐猛地抬头。
“小林?!”
“姐姐,我们走吧。”我抓小瑶的手,“门口的人还排着队呢,我们确实待太久了......”
......
“你干嘛那样说?!我们也排了不短时间的队啊!”小瑶跟着我出来,但明显不怎么高兴。
“我们没办法拒绝那家伙。我又非常不愿意和他坐在一起。”我说,“你愿意吗?”
“当然不啊!”
这便是事情的惹人恼火之处。
餐厅里的气氛已经被那几个人破坏的差不多了,侍者其实也提醒过,但罗炀大概消费了不少钱,或者真的非常爽朗吧——每次他们提醒,最后都在夸张的哈哈大笑中收场了。
但我们能大闹吗?不行。我做不出来——我甚至不喜欢那种过分拘谨的环境——小瑶更做不出来。
小瑶当然懂这个道理,只是不太甘心罢了。
“对不起啦,姐姐!”我道歉,看样子她确实不太高兴,“我来补偿你嘛!讲座还有一个小时才开,我们还有时间逛逛的。”
“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我能付得起,“你要是真想去那里吃,等我们有空再去一次嘛。”
她抬手抓了抓我的头。
“我们去买你早上吃的那种果冻吧,我们多买点,你带一些回去。是我误会了......我没想到那怪好吃的。”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但也没太惊讶。和她在一起发生的事,永远都会有个平常到老土的结局。
我突然间快活极了。
*
我们本是为那场演讲而来,最终却迟到了足足半个小时。
不过当我们最终抵达时,礼堂内稀稀疏疏的。那个老作家的影响力显然没有宣传的那么高。我们选择坐在后排,远离前排的罗炀等人。
当我们坐下,才发现现场的不对劲。
礼堂里静悄悄的,台下的聆听者倒是有一些,但台上一个人都没有。作为演讲者的老人压根没来。
我可高兴坏了,心想他是耍大牌还是真的醒不来,要不要现在就走。
刚才和姐姐在外面,我快活的要命。甚至一点都不想来到这个阴森可怕的礼堂里。
的确有三三两两的人要起身走了。
“你想在这里等吗?他今天要讲什么新鲜东西?”我问姐姐。
“你不想等了?”
“没错,我根本不喜欢他的书。但如果你想听,我当然会和你一起等。”
见她起身要走,我连忙阻止,“我认真的!”
她要是就这样走了,我简直是个混账。
“算了......我也是认真想走的。”她已经披上了外套,“我的理由嘛——我猜他今天不会来了。他架子很大。”
“那我们回那个餐厅怎么样,或者去电影院——”
我们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却突然发现人群被拦了下来。
是罗炀身边那个西装男子。
“等等——老先生年纪大了,而且本来就居无定所的,大家有点耐心嘛......”
“另外,今天的主角,本来就不止一个——”他指了指老人的孙子,他正在台上,“老先生的孙子,迟早要继承他的衣钵!今天也是为大家介绍介绍他!”
听到这话,我们逃难般离开了礼堂。
......
我们没回那家餐厅,而是径直去了电影院。但我们没有看电影。
那附近有个游乐场,供小孩子溜冰之类的。但姐姐看到那群孩子,目光就像被黏住了一样。
“你要进去吗?”我知道她想去,六岁起她就是个好手。也没人在乎现在场里的都是小孩子。
她摇了摇头。
“我们看电影去吧。现在我更喜欢那个。”
“你不怎么喜欢那些故事,我记得?”我们反正也只是找个去处,“听从内心嘛......”
“那都是过去了。”
有几个孩子经过。
我不知道你见过那种场景没有——比方说,一间屋子里有几个人聊天聊的怪开心,而旁边有个孤僻的、讨人厌的家伙被排除在外。
这时,为了展示自己的同理心,或者单纯是看他闲在一边心里难受,会有一个人将他拉进对话。但他实在是个王八,一开口就让人腻烦。所以,那几个人只能找个其他借口再把他甩开,比如他们要一起去买个东西之类。
我表达不好,不见得能将那个意思传达到位。不过那即使在很小的孩子里也怪常见的。
我身边那几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就是那样。他们即将进入溜冰场,也许是来上课的。
在从一个家长的车上下来时,有个家伙的冰鞋看上去丢了。所以他只能等在门外,我猜。带他们来的家长将孩子交给一个教练似的人后就开车走了,所以他没法提前回家。
“我找不到鞋了!那个淡蓝色的......”
教练和他的朋友们进了门,留他在原地。他安静的坐在门外,摆弄着自己的鞋带。
当我和姐姐接近时,他戒备地看着我。
“你跟他们是一起的?为什么不进去呢?”
“我的鞋丢了。”他说。
“淡蓝色的?我听你说的。”
他没有摇头。
我清楚的看到,那双淡蓝色的鞋就抓在其中一个小伙伴的手上呢。
“你知道吗?这里可以租鞋子的——”我翻了翻衣兜,拿出张二十元纸币。刨去看电影的钱,我身上就只剩这张纸币加几枚硬币了。
没想到他厌倦地看了看溜冰场的大门,还有我手上的纸币。
“走远点,伪君子。”他冷笑着说。
我愣在了原地。
“你怎么这样说话?!这么小就会歧视——”姐姐上前。
“和那没关系,他哪怕是只老虎,我也会说他是个伪君子。”他显然觉得自己没法让我们走,于是自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