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楼道的时候，差点没给我吓一跳。
讲座是在下午，尽管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远，但我现在离家已经算比较早了。而且，我和姐姐约好的见面地点是大学那站的地铁出口。
我当然没法想到，姐姐会出现在公寓的大门口！
她正拿着手机，皱着眉头东张西望。这种讲座没什么着装要求，但她上身是漂亮又贴身的深蓝色便装，下身则是灰色的百褶短裙，看上去很邻家，也很优雅。显然有细心准备过。
我竟从未见过她这身打扮。这半年来，是有些疏远她了。
正要开口打招呼时，我愣在了原地。
原本还有几个小时才会相遇，现在，我甚至还不确定要不要将吸血鬼的事告诉她！
我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老乘务员的部分除外，但有个我还没认真思考过的问题——
据埃莉诺说，我变不回来了。
她可能会就一些细节质问我，而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呢，自然也没有办法给出足以让她放心的答案。
注意到有人正盯着她时，小瑶从手机上移开目光，望向我所在的方向。
“小......小林？”她有些狐疑地询问。
令我有些意外的事发生了。姐姐居然直接认出了已经女体化的我！
“嗨......初瑶！”我索性承认，向她招手，“我......你怎么找到这了？！我没......我没迟到啊？！”
离家前我才确认过时间。
小瑶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发呆了一会。
我移开了目光，等待她组织语言。我知道她想问的东西大概有点多！
她一下子抓住我的两边肩膀，睫毛微微颤动。
“发生了什么......”她紧紧盯着我的双眼，“又熬夜......眼睛红成这个样子......早知道就昨天跟你回来了！昨天从我这走，有好好回家吗？又去哪里鬼混了？！”
“昨晚，说来真是话长......不过鬼混？！我哪里是那种人啊！”
“......”她沉默，显然五味杂陈。
“那......为什么满脸疲惫，还打扮成了这样？可别幻想能在我面前撒谎哦？”眯眼观察了好一会，小瑶不悦地说，“你心里藏着事，昨晚就觉得你心不在焉......”
“即使你想藏，在姐姐面前，也别想藏得住！你忘了上次试图在我面前掩盖事情，下场是什么吗？！你忘了那次夏令营吗？”
我窘迫起来。
“好好说话，提过去的事干什么？！”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初中某个暑假，叔叔阿姨打算让我去打工，小瑶却闹着要我和她一起去夏令营。那段时间我正讨厌她，我都忘记来由了。
最后，我和她还是一起去了，但气氛不怎么愉快。我不想和她待在一起。
长话短说吧，某天晚上，我找到了只蝎子，放进了她的换洗内衣里。但因为笨拙的脸部表情，一下子暴露了。
“那你昨晚，到底又去哪里了？”她担忧极了，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现在又要去哪里？打扮成这样，肯定不是来见我的！”
“你还记得......今天要去学校等我吧？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还是小林吗？
“对了，还有公寓。地址是在这里，但我怎么完全看不见图上的建筑？”
......
问题就像连珠炮一样被抛给了我。她语气很急，但声音很轻，路人来来往往，也只当是普通的绊嘴。
“小林，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爸妈怎么想的，怎么能......允许你去那种地方，过这种生活......”她以一个拥抱结束了那一连串疑问。
我抱着她叹了叹气。
“我在你眼里，怎么会那么不让人省心？”我说。她都比我矮了快半头了，“我们同岁，而且说不定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呢！”
她见到我会忧心，我明白是为什么。
从初中开始，她就是班上男生瞩目的焦点。而我长得很瘦小，男子气概缺乏到有时会被误认作女生。
变成女体后，其实对比反而更明显了。
我们站在同一条街上，容貌举止还有几分相似。但路过的人即使侧目，也是因为她。初瑶的打扮其实很朴素，她们家买得起，但她自己从不买名牌。但对这条街来说，她依旧优雅过头了，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
但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我真心的，非要找个人认错也该我自己出面。
“你......”
“我没想隐瞒，但昨晚发生的事怪乱......我得慢慢解释。”我将手放在她腰间，揽着她向地铁站走去，“还是快点去学校吧，那里更适合我们说话。”
“对了，你没注意我的声音吗？我不是打扮成这样的，而是......”
......
去地铁站要穿过一个公园。路上，我吸起了早餐果冻。
“噗——”
“小林？！”
吸过第一口，我就将它们全部喷了出来，差一点点就溅在小瑶那身朴素但细心挑选过的衣服上！
我发誓，那是我吃过最恶心的东西。黏糊糊的，味道几乎没有，但恰到好处的能令人作呕！
看了眼牌子，发现就是我常吃的那种。看了眼保质期，发现离过期还有三年。
“早餐果冻......你早餐就吃这种东西？！”小瑶一把夺过那袋果冻，“还有，现在才吃早餐？！你果然熬夜了！”
扔进垃圾箱前，她也瞅了瞅保质期。
“过期了吗？”
“没有，不是保质期的问题......”我拦住了她，过后我可能要拿这袋东西找店家质问。
我突然注意到周遭空气中飘荡着的各种气味。
已经快中午了，不少店铺都热闹起来。饭香也从后厨传出。
但在我这里，简直如催吐一般。
小瑶皱着眉头，抓起果冻吸了一口。
“没想到欸——”她居然惊讶地望着果冻，露出满足的表情，“怪好吃的......”
“小林，那是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我们不去了......”
“不......”我捂住了口鼻，明白这是为什么了，“是......是我呛到了！”
我头一次这么真切的感到生活正在改变，而自己也许终会失去掌控。
我已经是吸血鬼了。人类的食物，我已经无法接受了。
“是这样啊......那，你慢点吃。”小瑶将袋子递还给我。
“你喜欢的话，就吃光吧！我......这不是我的早饭，只是零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