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纳看着树枝,眼睛里闪过了一抹不算显眼的悲伤。他想要说点什么,就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但却不知道从何开始。
薇尔问:“我很好奇,如果说海森堡老师一直以来都置身于如此伟大的事业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您的名字?”
海森堡自嘲一笑。
“好问题,既然如此就从这里开始讲吧。”
那是20年前的一个下午。
“维尔纳你真的不需要这么做的你知道吗...”
“不,弗里茨,为了展现我的诚意顺带的与我的过去告别这是我必须做,况且剃光了头发,每天我每天还可以节省出打理头发的时间来做研究,我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好的。”
弗里茨摇了摇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之后二人来到了实验室,这里一如既往的被草药味填满,就连常年与粉笔作伴的黑板都能依稀闻到,那青草的香气。
20年对于实验室来说太短暂了,短到连变化都来不及就已经迎来了新的学生。它一如既往地维持着庄严与严肃,在时间的长流里面作为一个几乎不会变化的存在而存在于学院中,它静谧且神秘,几乎可以说是具有强烈自我意识的存在。当然归根到底它也只是个实验室,如果说哪天失去了使用它的人,很快也会被时间吞噬而成为莫须有的废墟吧。
实验室里的二人点燃了木柴,坩埚里的水开始沸腾,那之后过了很久很久。
转眼看去是初春,枝头上的积雪落在里角落里成了顽固的积雪,坩埚下的木材也在漫长的时间里消耗殆尽。
维尔纳的眼神里有着一丝疲倦,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那么神采奕奕,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轮廓上用红色丝绸勾勒,袍子上了很多毛球,似乎是已经很久没有洗了。他微眯着眼睛盯着手中的药瓶,像极了一个成熟的学者,对自己的成果保持着一丝不苟的认真态度。
他晃了晃手中的药剂,那透明的液体也顺着杯游荡了一圈。看着那迟迟不肯从杯壁滑落的液体,维尔纳笑了。
“弗里茨,弗里茨快看看这个。”
弗里茨打了个哈欠,拖动着疼痛不堪的老腰,从那睡着并不舒服的椅子上站起。
“这是怎么了吗,这么兴奋。”
他看不清维尔纳在高兴个什么,深度近视的弗里茨不借助眼镜,只能看见朦胧的图形,并不能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感受到维尔纳的那股兴奋劲,于是乎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并戴上了眼镜,之后他傻眼了。
“这...”他想要说什么,可脑袋里却一片空白,他盯着维尔纳手中的药剂,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出兴奋的笑容。
“成功了,弗里茨,我成功,我们成功了!”
“嗯!”弗里茨点头,之后深深地抱住了维尔纳。
瘟疫在那一天被终结了。
那之后弗里茨为了庆祝他们的成功邀请维尔纳来他的宅邸做客,维尔纳也是爽快,一下子就答应了下来。春天的阳光很容易让人变得懒散,它很暖,很舒服,只要是它在困意就很容易冲上脑袋。维尔纳坐在马车里,他睡着了,那些奋斗的夜晚,他从来不觉得困,就算双脚已经站不稳了,就算双手已经开始感到麻木了他也不会困,而就是这样的维尔纳,此时此刻却睡的无比安详,就好像是躺在最爱的人的怀里一样让人不由得有些嫉妒。
马车停下,弗里茨叫醒了维尔纳,不小心睡着的维尔纳向弗里茨连连道歉,而弗里茨却不以为然。
走入宅邸,佣人们早就在门后准备好了迎接,他们接过二人的帽子与围巾,将他们整整齐齐的收好放到了衣柜里。大厅的光线很好,朝阳的墙壁有着四块硕大的玻璃窗,阳光顺着他们流入大厅,让明亮的白天变得异常喜心悦目,宅邸风格与弗里茨的办公室区别不大,设施齐全但却异常简约。
弗里茨很显然对画作很感兴趣,家中的壁炉也一样挂着一副独特的画作,它比较抽象难以形容其具体内容,许多的几何图形堆砌成了某样东西,或许是某个人的肖像也说不定。
“还请您随意活动,一般很少会有人来我这造访所以还请您把这里当自己家随意使用。”弗里茨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还就多请您照顾了这几天。”
吃罢饭,夜幕降临,大厅壁炉的火焰照亮了空间,弗里茨穿着睡袍舒舒服服地窝在壁炉旁的沙发里。他手里拿着魔法工会的最新周刊,一旁的桌子上摆着杯快要见底的红酒。
维尔纳走入大厅,他擦了擦头上的水珠,之后把毛巾披在了肩上。
弗里茨放下了手中的报道,他伸手向沙发,他对维尔纳说:“坐吧。”
趁着维尔纳坐下,他拿起手边的红酒瓶,往维尔纳的空杯里倒酒,之后也给自己又倒上了一杯。
他举起酒杯。
“为了今天的成就。”
维尔纳也举起酒杯。
“为了今天的成就。”
玻璃碰撞的声音,产生了独特的共鸣,那声音回荡在空气中,迟迟不肯散去。维尔纳把酒贴近鼻子,他闻了闻葡萄的香气,之后让酒水漫过舌头,复杂的味道与甜美盖过了酒精的苦涩,如同葡萄酒之神狄俄尼索斯给予葡萄的寓意,喜悦与胜利随着红酒化成了感动留在了此刻。
“维尔纳你应该知道这个吧。”
弗里茨拿起了刚刚阅读的报告。
维尔纳点头。
“‘明日’周刊,魔法协会发行的玩意儿,几乎都是些伟大的发现与人物事迹。”
“嗯,那你知道今天的事会登在哪里吗!”
维尔纳笑了那是充满了喜悦与成就感的笑容,他为他自己感到自豪,也为他未来感到骄傲,可下一刻喜悦就被某种东西冲垮,让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他说。
“弗里茨,很抱歉我可能无法和你一起享受这份成就。”
弗里茨眉头一皱。
“为何?”
“自从我的那个所谓的【恐怖袭击】之后魔法公会就禁止了我所有的研究,也禁止了我发在任何的正规渠道发表成果的可能性,所以如果我将我的名字写入这份报告大概率会影响弗里茨您的成就。”
弗里茨大手一挥毫不在乎。
“无妨,无非就是自己发表和依靠公会发表的区别而已,名声对我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能够将这种药剂带到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我何必为了追求名誉,去牺牲我最重要的搭档的虔诚,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胡闹!”
维尔纳摇头。
“不对,弗里茨这份荣誉是属于你的,他至始至终都是属于你的,我只不过是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一个辅助的作用,归根到底也不过是助手而已,为了一个助手而放弃得到认可的机会,我是不能接受的,绝对不能接受!”
维尔纳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完之后,眼睛也在诉说着他的坚定。
“可...”弗里茨说。“那维尔纳,你的付出都会被否定这又是对的吗?”
“我说实话不在乎,要是说哪天我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研究,我一定会拼尽全力让外界认可我的,所以我希望弗里茨您,也能有一样的态度,既然是你的成就,就不要在乎我的感受,让金子发亮吧,弗里茨教授。”
见弗里茨有些为难,维尔纳继续。
“当然啦这也不是无偿的,毕竟等到哪天我找到了研究目标之后还等着弗里茨您给我打下手呢。”
弗里茨看向了维尔纳的眼睛,他说。
“那是一定!一言为定!”他将食指中指与无名指一同举起,然后用最庄重的语气说道。“我弗里茨哈伯发誓,一定会在未来,当我的友人,维尔纳海森堡,需要帮助时用尽浑身解数哪怕是生命的代价来协助他的研究。”
“诶!不用这么隆重吧。”维尔纳急忙制止弗里茨的动作。
“不,很需要,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我绝对不能忘记!”
“原来你们在这啊!”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故事的进程,莉亚一路小跑来到了薇尔与维尔纳的面前,她一个响指做出了一个点赞的手势,她说“背着我干嘛呢?”
维尔纳叹了口然后摸了摸额头,看起来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