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了一个邀请。

其中内容非常简易。不过在这之前,先聊聊纳狄丝这个地方吧。

那是一个威名震天的强大帝国,也是东北方唯一的国家。在纳狄丝境外的人眼中,它拥兵自重、血腥野蛮、欲壑难填,但对于那些看透它好战外表的人来说,这里的社会氛围实际上超乎寻常地包容。人民的所有特长和天赋都会得到尊重和受到培养的机会。

古代纳奥法人是残暴的野蛮人部落联合,他们联合起来击败了古时一位残忍的暴君,并将他的王城建成了现在的帝国中心。当时的纳狄丝面临着来自各方的威胁,所以他们与所有敌人都激烈交锋,睚眦必报,不胜不归,最终让帝国的版图连年扩张。这一段艰难求生的历史让纳狄丝人从骨子里感到骄傲自豪,也因此重视力量胜过一切。当然,力量可以通过许多不同的形式表现。

无论社会立场、身世背景、祖国故乡和个人财富如何,任何人都可能在纳狄丝获得权力、地位、和尊敬,只要他们能够表现出必要的能力。能够使用魔法的人会被高看一眼,帝国甚至会主动寻觅这类人,让他们的特殊天赋得到锻炼并最高效地为帝国所用。

它还是一个好战的扩张主义帝国,始终都为了拓展疆域而征服新土地。他们的征服并不只靠暴力。确实,有许多国家都在纳狄丝军队的面前选择下跪臣服,因为他们看到,加入这个帝国可能会更稳定也更安全。然而,所有忤逆纳狄丝的全都被毫不留情地碾碎了。

而现在,我收到了纳狄丝最高统治者丹维斯总统的邀请。

纳狄丝只会以你的价值来对待你,毫不在意你的民族和身世。因此早些年月我也在纳狄丝混迹过,甚至参过军。如今我以另一个全新的身份被邀请到这个帝国做客,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然后好巧不巧,又是在朵洛丽丝值班这天。好难办啊,本来想在今天好好陪陪她的……现在该怎么跟她开口呢。还是说我应该推掉今天的邀请么,回信教他们改天?那也不合适,万一是和灾厄有关的事项呢。真烦啊。

“我陪您一起去,”身着女仆装的朵洛丽丝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

“每次一到我值班就这样,差不多看您表情也能猜到了。”她说道,眼中满是酸涩。

“你想和我一起去?”我有点不敢相信,“要去的地方人可是很多的哦。”

“我不在乎。您去哪我就去哪,无论天涯海角。”朵洛丽丝拿出了她寻觅我多年的气势。

──────

冥渊高塔坐落于纳狄丝中心,它的历史比这个帝国还要悠久。据说下令建造它的是那个恐怖的暴君,而它许多部分都已被彻底铲平,在过去的几百年里逐步重建,所以街道高低层叠,有的区域现在已低于地表。很少有人敢在天黑以后不带卫兵走上这些街道。

我高昂着头,牵着朵洛丽丝的手一起登上了凯旋阶梯。台阶上每隔十二级,就会有制服笔挺的守卫站在阶梯两侧,但朵洛丽丝不为所动,目不斜视。她是第一次来到纳狄丝的都城,没有流露出丝毫的震惊。

[只有两种人在冥渊高塔面前不会目瞪口呆,一种是自命不凡的旧时代贵族或者王室,另一种真正拥有力量的人。]

阶梯两侧的卫兵身着黑钢甲。锻造铠甲的矿石就来自沃海堡的荆棘山脉的地底。纳狄丝所有最好的板甲都源自这座山脉的深处。

红色的旗帜在干燥的晚风中舒卷,目送我们继续登梯。热风中掺杂了煤烟和工坊的气味。纳狄丝没有一座锻炉是冷的。

冥渊高塔浮现在我们眼前,暗沉森然,咄咄逼人。

朵洛丽丝将自己藏身在黑暗的斗篷之下,简单刻出五官的金色面具附着在脸上。面具上那副冷漠与无感,十分贴合她此时的心情。

早在一百多年前,帝国的武力达到了几百年来从未见过的顶峰,但纳狄丝最高指挥部的将军们却收到一份意外的战报,西边的一个国家做出了反抗,随后甚至还将他们稳步的扩张反推回来。德萨克人以及他们的盟友将纳狄丝西方的战线打得节节败退。但无论是帝国粗暴的战法,还是狠毒的计谋,都给德萨克和西北方部分国家留下了深刻的历史。

我们登上了阶梯顶端。

“累了么?”我问道。

“还好,”她语气平淡,“这里比我想象中安静。”

是的,比起德萨克的庄严肃静,纳狄丝的静则是一种。死亡的压迫。

两名全身板甲的士兵已经在宫殿金属大门外等着了。他们握紧斧头长戟,原地立正。两人胸甲上有三处凹口,外罩暗红色的斗篷──这两人不是普通的卫兵。

“崔纳力军团的。”我轻轻吐息。

在一个杀人者遍地的国度,崔法利军团是最受人们敬畏的名字──不论敌友。据说只要他们出现,城邦和国家宁可屈膝投降也不愿与他们在战场上较量。

“展现力量就是纳狄丝最高的礼节,”我说,“朵洛丽丝,纳狄丝人聊天一般不爱喝茶,希望你坐得住。”

─────

朵洛丽丝第一眼就注意到推开大门时引入眼帘的王座,那是一个巨大的物件,纳狄丝先皇们的座位。数不清的旗帜垂在旁边,高大的立柱形成尖锐的角。

不过王座上空无一人。自从上一任纳狄丝皇帝死后一直如是。

不是死了,我在心里纠正道,是被处决。

纳狄丝没有皇帝,王座上没有暴君。不会再有了。

我们离开监狱之前给朵洛丽丝讲解过帝国的新体制。

“崔纳力议会,”我告诉她这个名字。“由纳狄丝多种力量的代表商讨政事,而其中话语权最大的代表有三位。这套设想的意义在于,单独一个人可能会因为无能、疯狂或腐化而使纳狄丝灭亡,而三个人的话就总会有两个人能压制失控的个体。”

老实讲,很有趣。

宽敞的大厅足以容纳一千人谒见,但现在却空荡荡的,只有王座脚下有两个人影,坐在一张简约的大理石桌前。

两个阴森沉默的崔纳力军团战士陪同我们走向这俩人。他们的脚步在冰冷的地面上敲出尖锐的回响。

这两人名声在外,我认识。

常出席国会的切里柯.丹维斯──代表着纳狄丝的谋略,当今的纳狄丝总统。有的贵族仍然叫他篡位者,因为就是他将疯狂的皇帝拖下了王座,但没有哪个贵族敢当面说出来。

与他交谈的是大流士将军,精英崔纳力军团的领袖,指挥着整个帝国的军队。他是纳狄丝武力的实体化身; 相比于丹维斯的正襟危坐,大流士则散漫地靠在椅背上,带着铠甲手套的手在椅子的木质扶手上敲着鼓点。他双臂粗壮,表情严肃。

纳狄丝力量的三大代表两位就在眼前,还有一位没到场的……

正在低声讨论的二人随着我们走到近前便停止了交谈。大流士难以察觉地抬了一下下巴, 护送的两名军团士兵便用披甲铁拳敲在胸甲上行了军礼,后撤六步,把我们单独留在了崔纳力议会面前。

“感谢两位的前来,”丹维斯铿锵的声音如同刀剑出鞘,“至高典狱长,朵洛丽丝夫人。请坐。”

这位总统大人的身上有某种不容抗拒的胁迫和强势,即使他已步入暮年……

“所以,是什么事。”我说。

纳狄丝人不喜欢寒暄,不喜欢礼仪。虽然会开玩笑,但都是血腥的玩笑。他们邀我至崔纳力议会,那就一定是商讨重要的事,我对此心知肚明。

“那就直说了,”丹维斯说道,“瓦尼斯按照条约,将您在德萨克的事迹上报给了国会。当然,其中尚有我未了解的事物。”

“你是想从我这边了解么?”

“不,”他说,“我是来告诉其中您不了解的东西。”我挑起了一边眉毛,等着他继续讲下去。“我们国家狡诈的代表,面纱之女。您知道吧。”

三位代表中的最后一位,我了解的不多。我只知道她来自纳狄丝的秘密结社──幽兰蝶。这个团体自从纳狄丝建国初期就开始操纵大小人物,推动事态发展。数百年,不断吸纳权贵阶层加入他们的行列。而代表狡诈的那位,则是幽兰蝶中相当核心的一位成员。

话说面纱之女这个名字我是不是在哪听过。

“既然您知道那就方便多了,”丹维斯轻笑道,一旁的大流士仍一语不发。“据我所知,面纱之女与第五灾厄伊耶娜.伊莲娜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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