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蝶的奠基者是一群古代教团的残部,这个教团的历史远比纳狄丝更久远,而后来的幽兰蝶则在暗中密谋操控数百年,不断吸纳权贵阶层加入他们的行列。虽幽兰蝶的成员很少能够了解到他们领袖的来历,但许多人都发掘到了关于一位面纱之女的传说。据说她曾帮助分崩离析的野蛮人部落对抗恶名昭彰的暴君,他是继半神施虐之后的另一个威胁,让半神摧残的土地更加涂炭荒凉。直到今天,人们依然不敢大声说出他的名字:魔登萨恩。
曾被迫服侍摩登萨恩的幽兰蝶组织中,面纱之女是他身边的核心成员,拥有独一无二的技艺,也埋着背叛他的种子。她化解他的力量来源──冥渊高塔,将他与死亡世界的连接切断,从而给这个噩梦般的帝国釜底抽薪。然而,虽然后来那群野蛮人在堡垒周围建立了自己的帝国,但他们却没有意识到它蕴含的秘法奥秘其实并没有完全隔绝于世。那位面纱之女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存活了千百年,数个世纪以来她一直欺骗着这个国家,而她最大的花招,就是让整个纳狄丝都忘记,在它自己的中心涌动着黑暗的力量。再后来,关于她的记载全都在天外世界入侵期间消失在了历史中。
幽兰蝶在当下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些有能力掌控这种魔法的人攫取不可告人的利益,同时还将自己隐藏在普通贵族的日常身份中,这些人都被奇迹的传闻吸引而来,继而被奴役、被无情地利用。即使是最强大的军事指挥官,也只能为这个秘密团体的真正的掌权者们效力,而在他们内部,掌权者之间会互相明争暗斗、在阴谋和征服的游戏中争权夺势,他们的战场既在纳狄丝都城内部,也延伸至边疆以外的土地。
数百年来,面纱之女一直都秘密地为境外的达官贵人出谋划策,同时出现在许多个国家中,利用她的幻象扰乱秩序、制造混乱。
纳狄丝最后一任皇帝就是一个例子。虽然幽兰蝶帮他争得了王位,但他却拒绝将幽兰蝶亲手挑选的谋士纳入议会,因此面纱之女采取了必要的极端措施。她亲自接触了皇帝,结果发现他正在变得愈发偏执恐慌,害怕自己作为凡人的死亡宿命。
面纱之女向他承诺了长生不老的秘密,随后她开始慢慢毒害皇帝的心智,同时又在赋予他强大的能力。在他的统治下,纳狄丝对于力量的崇拜达到了一种不祥的程度。
而在那时,出身于纳狄丝建国元老级贵族家庭的丹维斯似乎注定拥有坐享特权的一生。他的家族在皇帝的上台过程中扮演了关键角色,大肆鼓吹他们的高贵血统就是这个国家的最大力量。
然而,有许多人都觊觎更大的影响力,他们暗中结社,阴谋推翻皇帝,而唯一的痕迹只有一只蝴蝶标志。丹维斯发现了他们的诡计,亲自处死了领头的几个主谋。这些人中也包括他的父母,正是他们窃窃私语中提到的“面纱之女”最先引起了他的警觉。这个名字可能威胁着纳狄丝,而纳狄丝在他心中的价值高于家族和家人。
揭发有功的丹维斯获得了纳狄丝军队中的官职,这是他从未了解过的领域。在这里,他切身地懂得了帝国的强大并不是因为他所认为的血统,而是因为纳狄丝能够团结所有人,不论出身高低贵贱。在战场前线,一个异邦的奴隶和一个高贵的贵族是平等的。
但是,每场战斗过后,丹维斯依然只能看到黑暗。
平定了西方边境以后,丹维斯的部队在南方的砂砾之上竖起了无数座崔纳力托拉,他的个人声望已经如日中天。但是不久以后,真相便开始显露,贪婪才是驱动帝国前进的唯一目标。同时挑起太多条战线上的战争,对魔法圣物疯狂渴求,很显然,年迈的皇帝已经鬼迷心窍。
待到纳狄丝进军隍岱之时,皇帝已经变得更加厚颜无耻,甚至对全部战团部署新的军令,要掘地三尺寻找任何可能使人长生不老的东西。丹维斯的部队被抽调得一干二净,几乎已经不可能再与敌军交战。最后,在典安之战中,丹维斯的军团按计划将敌人诱进了所谓的陷阱,但却孤立无援惨遭碾压。他手下的老兵们被彻底击溃,丹维斯也受了致命伤。
死亡边缘,熟悉的黑暗扑面而来,丹维斯意识到,他当时并没能彻底终结那个阴谋秘社,而且自己正是遭到了他们背叛,被置于死地。那个他们曾经没能倾覆的皇帝早已沦为了掌中玩物。
回到祖国,因失败而革职后。丹维斯精心设计花费了许多年,他和同党一夜之间就夺取了纳狄丝的权力。
丹维斯对纳狄丝未来的愿景,是通过团结而实现力量。他撤回了远征的军团,结束了皇帝发起的注定失败的战争。随后通过建立崔纳力议会,他确保帝国的大权不会被一人独揽。他接纳所有宣誓效忠帝国的人──包括幽兰蝶,但他清楚,他们私底下依然会密谋对自己不利。
同时幽兰蝶也知道,丹维斯是从冥渊高塔内部的禁忌知识。成功把皇帝拉下宝座,并将纳狄丝纳为己有,这件事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位新的统治者并不在乎自己在世人眼中的名誉,只在乎帝国的荣耀──这样的人很难被腐化。
一位能将一切祭献给纳狄丝的伟人。
一只尚未真正振翅飞翔的蝴蝶。
他们有着各自的黑暗,同时又在更深的黑暗中角力。这场政治斗争会如何落幕,谁也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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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丹维斯说,“早在灾厄出现之前,幽兰蝶就与德萨克的审判者保持着密切来往。其中缘由还有待商榷,但可以确认的是,是幽兰蝶不断地进贡给那位审判者。”
伊耶娜不仅与古神信徒私通,还接受着幽兰蝶的供奉。他们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有着怎样的目的,我毫无头绪。但以我的经验之谈来讲,和幽兰蝶牵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而如今审判者承认第五灾厄的身份,以及在德萨克的罪行,自愿接受束缚被关押在中央监狱。”他继续道,“若是她对幽兰蝶真的很重要的话,想必面纱之女一定会与您接触,或者对您图谋不轨。”
丹维斯并非危言耸听,我只知道幽兰蝶的行迹的,而他比我更了解百倍。但即便如此……
“你的意思是……”
“要不要站到我们这边来?”此话一出,我看见大流士浅笑了一下,就像多年前在战场看破敌方小伎俩那样,知险犯险。
“困扰我的不是我看见的东西,而是我看不见的东西。”丹维斯的话语深沉有力,如黑暗本身的诉说。“在灾厄出现之前,幽兰蝶就不断地将世界推向全面战争的边缘,即使如今面对共同毁灭的危机,他们的黑暗仍在四处盘踞。我从未真正了解过面纱之女的意图,可不管怎样,她的影响从未消散。”
“所以你希望我协助你们对抗幽兰蝶?”我知道丹维斯这人的,若是将他至今为止的行迹比做黑暗,那这片黑暗不比他口中的黑暗少上几丝。
“不,”他说,“我们只是希望接下来幽兰蝶对您采取的任何举措,您都能来找我们共同商议,仅此而已。”
“你认为我会中套?”
“我们无法让事物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发展,即使是能够预见到的危机,我们也不懂的趋利避害,”丹维斯的鹰目锐利而又智慧,“因为人是不理智的,经常不理想的,人会怀抱着超越对利益的诉求,这种诉求会促成人的伟大,但也会导致人陷入愚笨的失败。”
我承认丹维斯的话语以及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我也承认自己不是个很懂得趋利避害,工于心计的人。如果只是共同应对幽兰蝶的话,这件事对我并无坏处,因为我某种程度也害怕与他们扯上关系。但同样的,我也不想与丹维斯扯上关系,在人格上我是敬佩他的,而在手段上,我是恐惧他的。
“您可以慢慢想,至高典狱长,”他打断了我的思绪,“反正一切到最后,选择权在您。”
随后他看向大门处,高大的门扇被士兵从两侧推开,一男一女踏入大厅。“正好我们还有其他客人,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在这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