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该相信你,阿黎什!”我喊叫,恶狠狠地指着阿黎什,同时确保大部分身体没暴露给狙击手。“你总是这样,不和人交流,也不跟我说自己的计划!每次行动总是想着送死!我当初就不应该娶你!”

阿黎什愣住了,原因有许多。首先是我生动演技,甚至时至今日,她都没见过我生气的样子。其次,我和阿黎什还不算合法夫妻,我一直想找个好点的机会求婚,再去领证。最后,这个计划是我的临场发挥,阿黎什不知道该如何配合。

“额,嗯,明明都是你的错?那个……本来东西到手就该走了,都是你还要再玩一下,结果现在你走投无路了,不还是得我帮你,额,要不是我……那个,你早完蛋几百遍了。如果由我做主,刚刚就应该直接跑的!”

“看吧,你就是这么无趣,一天扳着个脸,根本不懂找乐子。”

“现在被困在火药库里被人用枪指着就叫有趣了?”阿黎什好像找到感觉了。“你总是这样,为了别人的事不顾后果,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行啊,在家里没吵够,在外面还想吵是么?”

“是你先找茬的,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

在楼下,登布礼妮看得兴高采烈,而她身边的手下则是既无聊又无头绪。

当一个人被老朋友出卖,她的情绪反应就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她会变得多疑、猜忌、偶尔还会陷入隐忍复仇的幻想中。

登布礼妮把所有症状都占全了。她经常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幻象她的仇敌在她的眼前爆发争执。这场争执会发生在一个装满了炸药的屋子或者货船里,然后在争吵到最激烈的时候,引爆炸弹把她的仇敌炸飞,在天空中留下一股烟尘的字迹:“对不起,登布礼妮。”然后大家欢呼鼓掌,有人给她戴上王冠和腰带。哦,可能还会有权杖。

总之是一段细节很丰富的幻想。

但这段幻想里并没有被一颗魔法子弹正中前胸、被打飞到空中、顺着装卸大门掉进海里的情节。

“动手!”我说着,从掩体后冲出来,跑进旁边一间小屋里,同时瞅准了炸药没堆满的地方,往墙上连射几枪。每颗子弹都炸出了一缕缕金色的亮线,震晕了登布礼妮的佣兵,他们随后便开始闭着眼睛乱开枪。

阿黎什跟上我穿过那个小屋,进入了仓库内部,这时一颗流弹击中了山羊和蜥蜴藏身的木箱,两个卓亚人一动也不敢动。子弹呼啸而过,山羊看着蜥蜴,蜥蜴看着山羊。他们之间仿佛经历了永恒。

“我们应该没有危──”山羊话音未落,就炸了。

第一阵爆炸撼动了整座仓库,我和阿黎什踉跄地沿着一条颤颤巍巍的金属吊桥向前走,旁边全都是黑火药的木箱,这可比当年还多出好几倍。

“不太妙。”我瞄了一眼脚下。

“真不太妙。”阿黎什说,“我知道我们刚才在演戏,但从我个人角度和精确分析,我现在对你不太满意。”

“没事,我也对自己不满意。但先不谈这个,快跑吧。”我大声说道,这时楼下几个带枪的佣兵抬头一看,立刻就发现头顶跑过来的我们。

阿黎什很郁闷,但她不想表现出来,只是往悬梯下扔出一颗烟雾弹,让楼下整个一层都笼罩在腐蚀性的浓雾中。“我其实是想谢谢你给我乐子,这次确实挺有意思的。”她伴着佣兵们费力的喘息声解释道。

“你开心就再好不过了,但真出事可就不好玩了。”我喊道,要让计划继续进行下去,已经开始有枪声回荡在火药库房里了。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真出事了我会把他们全解决的。”她指了指脑袋上的光环,“不用担心我。”

“我就是在担心你。你不能为了我而想着伤害自己,太危险了。”

“可你不就经常如此?”她说。

“那是……”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我是典狱长,我做的那些事都是我的职责,而你不需要如此。”

“不是那么回事,典狱长。”阿黎什黑着脸说,“我承诺过了,只要你不放弃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那不一样,那不是职责。”

“我们还在假装吵架吗,还是在真吵架?”

“不,这不是吵架。吵架对我们来说太奢侈了,现在只是我在说教而已,我虽然一直搞不懂你,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受苦。”

“为什么呢,我早就习惯这种程度了,你既然都能受苦,为什么不想让我受苦。”

“我受苦就是为了让你们不必受苦。”我喊道,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在滚滚火焰、爆炸四起的仓库正面,登布礼妮幸存的手下纷纷穿过旁门,涌上了悬梯,众人累加的体重已经让墙上的螺钉开始崩落。许多佣兵都被严重燎伤,熊熊燃烧的怒火需要发泄的对象。

“这事之后再争,赶紧先从那扇门出去。”阿黎什说道,我们立刻放下了争执,向着出口狂奔,脚下的悬梯正在迅速坍塌。

距离门口还有六步的距离,又一阵爆炸从楼下的火药仓库袭来,佣兵全都被烈焰吞噬,他们脚下的木箱开始一个接一个爆炸。阿黎什的手雷放出的烟雾是一种可燃、呛眼睛、有臭味的混合成分,具备多种战术用途,在这时立刻被点燃了。阿黎什也没想到这个效果,毕竟谁知道四次元口袋里会有可燃烟雾弹。所以,被点燃的烟雾又继续引爆了更多黑火药木箱,于是我们被气浪掀飞,穿过一面危墙,落到楼下,摔到一个满地淤泥的门厅中。这里同样堆满了炸药。

总之,没死。

“哈,”阿黎什呻吟道,“真是烂透了。”

我摸了摸怀中的枪,确认还在后才捂住自己的肋骨。“是啊,烂透了。”

“典狱长,如果哪天我们回不去了……我要说一件事。”

“什么事?”我笑着说。

“我希望你死在我后面。”阿黎什一边笑一边咳嗽。

“哈,那可真伤人啊。”

仓库再次剧烈摇晃,砖石和瓦片重重砸到地上,烟雾顺着二楼墙上的大洞飘过来,火苗舔着密集叠放的魔法炸药箱──箱子上画着另一种苦瓜脸小人被炸飞的标志。

“真危险啊,难道没人注意到么?”阿黎什说着,她的摔伤很快就自动治愈好了,走向一扇好像是出口的门。

“这里是纳狄丝的领地,阿黎什。暴力事件屡见不鲜,不会有人注意的。”

“……我注意到了!”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可能稍微变得沙哑了一些。

登布礼妮站在我们面前,胸前多了一块淤青,手里的枪械已经上好了膛。这位豪迈的女性面对着我们,身后则是唯一的出口。阿黎什在门外的码头上看到一个湿漉漉的女性轮廓,估计登布礼妮刚才一直都躲在哪里,等了好几分钟才隆重亮相。

“哈,是你么。”我嘟囔道。

“就是我,你有什么办法!”登布礼妮大叫道,咳嗽了一声,“你们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我再次见到你,心里在想什么吗?过了这么久,这么──”

“没兴趣。”我说着,顺过阿黎什的狙击步枪,对准了登布礼妮身边的炸药箱。扣动扳机,子弹发射,一切都被浓烟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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