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定和谢鸣珂经常一起出行的事情,很快被阜县各个家族了解的一清二楚,裴家也不例外。

裴家与颜家相识甚久,裴渡又是颜思弓的学生,两家小辈十分熟悉。一日,裴令宾上门找到颜真定,支支吾吾的问了些关于谢鸣珂的问题。

颜真定惊奇道:“鸣珂的的性情?挺不错的,你为何有此一问?”

裴令宾总不能说自己喜欢王九渊,毕竟面前的女孩和他相识甚久,谁知道是不是也有那般心思,她笑了笑说道:“还不是你天天和她一起出游同行,这些日子都没空搭理我们,我心中好奇,便想问问。”

颜真定不是笨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眼中带了几分调笑看着她说道:“不是我说,令宾你不会是喜欢王九渊吧?”

被道破女儿心思的裴令宾脸一红,没等开口对方又说道:“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怕的是我也喜欢王九渊,这才期期艾艾,不肯吐露真心,对吧?”

颜真定看着害羞的裴令宾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九渊的心很大,你若嫁给他,会很苦的。”

说完便主动岔开了话题道:“鸣珂人很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的确不信,年岁那么小,家中又遭了灾祸,还能有这么好的性子。你了解我祖母为人,对人对事极为严肃,见了她都喜欢得紧...”

她的评价极高,反倒把裴令宾的好胜之心激了出来,之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也不在琢磨,又仔细过问了许多细节。

颜真定也不瞒着,据实一一答了,裴令宾听了许多话,回家的路上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心里乱糟糟一片。

若说喜欢谁,她肯定选择王九渊,文采斐然、武艺出众,至于相貌更是按照她心仪的模样长出来的,见到的第一眼就动了心,更别说父亲、友人提起时,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

但母亲的话也不无道理,嫁人嫁人,是女子跨入另一个家门生活,除了相看这一家的人,还要看家,王九渊的背景、家世并不好,还有一个尚未及笄的妹妹需要照顾。

裴令宾想着刚才听来有关王九渊和他妹妹的故事,觉得颜真定如果没说谎,相处起来应该不困难,否则不会招那么多人喜欢,可转念一想,嫁过去后要是起了冲突,所有人会不会都站在她那一边?

父母双亡、和兄长一同背井离乡,又为了供兄长进学,差点连自己的婚事都放弃,任谁听说都会感慨,真嫁了进去,这个嫂子是真不好当。

要是嫁给种金柏呢?

种金柏的家世优渥,上面三姑六婆,下面子侄兄弟,弯弯绕绕的关系一大堆,搞不好还有各种族里的规矩要学。母亲怕自己重蹈姐姐下嫁寒门的经历,但这种生活也未必多好,嫁给谁都不过利益取舍的方向不同罢了。

裴令宾对比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喜欢,几个姐姐和姐夫虽然在母亲看来都很苦,可回家团聚时,眼中的神色骗不了人,日子终究是自己过的,不是摆给其他人来看,要是能嫁给自己心仪的郎君,吃苦也认了。

她收拾好自己房中的杂乱不堪,等待母亲几天后从登州归来。

同一个府邸的厢房,种金柏终于抓到了步履匆忙的周昱暇。

他拉着的周昱暇坐下,郑重说道:“休沐前,九渊和我说了一些话,本来是要当时就讲给你的,但你回家回的早,这几天九渊有事,家和这里两头跑,所以还是我跟你说罢。”

周昱暇刚从外面回来,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这次中秋休沐,他算彻底弄明白了家中是什么光景,弟弟那一屁股债务压得全家人都抬不起头,自己这几年攒下来的,填进去也是一点毛毛雨。

刚才这一户找他给小儿子开蒙,价钱虽然可观,但时间上实在是不够用,要是接下活计,在鹿鸣书院的学习就只能丢掉,怎么取舍都觉得亏。

再想起这次回家时父母说过的话,更觉得糟心,自己又不是什么大儒,哪是和赌坊说说就能缓期限的!要是有这个能力,直接让他们免了债务不是更好,

周昱暇正盘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越理整个人越绝望时,耳朵里就钻进来一句话:“昱暇,你是不是有个亲弟弟,上个月来阜县了?”

这一句对他来说不亚于五雷轰顶,整张脸紧张到全白,立刻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先缓缓,喝点水平静一下。”种金柏说道,“九渊在颜府听到了些闲言碎语,那天想找你过来,就是要说这个,结果你走的急,就只好问我,毕竟咱们两个同窗,话说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昱暇哪平静的下来,又追问道:“九渊是怎么和你说的?除了你,先生和山长,还有其他同窗,他们中还有谁知道?”

种金柏道:“你别着急,九渊也没说什么,具体内情他好像也不清楚,说是你弟弟来阜县后惹了人,然后被拐进松竹馆上了赌桌...剩下的我也不清楚,九渊在听到颜府下人的交谈后,就过来询问了。”

连颜府的下人都在讨论,是不是说已经传开了...或者更糟糕?

周昱暇现在的脸色极差,这种事一旦传开,被书院退学还是小事....至于最后会产生的大事,他想都不敢想。

对于士子来说,名声很是重要,科考中除却学识阅历的积累,便是名声的好坏。如果周昱暇的弟弟因此事公堂对账,他也得遭殃。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衡量一个士子的标准。

没有人会在意赌坊的人有多可恶,只会认为一个进士,连家中之事都约束不好,将来如何能肩负起治理百姓的重担?

更别说弟弟还是打着他名号做出来的错事!

德行有亏、不治家政,足以让士子永远翻不了身。

种金柏看他神情变幻,知道身上的责任已经少了一半,便故作严肃说道:“你放心,我并没有同别人讲述,九渊也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但你弟弟这件事,就连颜府的下人都听到了风声,其他人呢?你要是继续瞒下去,迟早大家都会知晓,能早一天解决就早一天解决,要是解决不了,你还可以找山长。”

周昱暇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心中一直抱着侥幸,他出身普通,实在不想让书院里其他人都看笑话,只要自己能悄悄摆平,哪怕之后他人提起,也无关紧要。

现在被人明摆出来,他除了感觉丢脸,也恨透了自己的亲弟弟,又不得不担心此事传千里,只能去找裴渡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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