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伊耶娜接回中央监狱了。薇诺奥拉刻意地在回避我,因此交接的时候是双子把伊耶娜带出来的。她微笑着,却并不开心,一路上沉默不语。

而我的思绪也难免在沉默中暴走。自己曾历尽艰辛在陌生的异乡找到自己的位置,也目睹过他人破碎的亲情,被撕裂,又重新弥合。

而如今,自己也在经历着破碎。我们真的能够与他人重归于好么,相互理解再相视一笑,把那些事情全当做没发生一样,和好如初。

“伊耶娜……”

她转过头来,一脸的遗憾,“抱歉啊。现在有点,不想听典狱长说话……果然不该将您卷进来,是我太自信了。啊,但是──”

[这样啊,那我就是伊耶娜的同伴]

“听到这句话时,我真的很开心哦,真的。那个时候如果……哈哈,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呢。”

到了为她安排的房间,她直径走了进去,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请让我一个人呆一段时间。”后便关上了房门。

先不打扰她好了,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我顺着走廊漫步,这趟忙活了好几天,有点想她们了。

我先是到了哀叹天的房间,敲了敲房门,没有动静。但是里面正播放着我很熟悉的音乐,被好奇心所驱使,我推开了房门,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我想她应该不介意。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我想对你讲 但又难为情,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果然。房间内桌台上的装置正播放着从心灵电台提取出的音乐。而哀叹天,正闭着眼睛坐在桌旁边的轮椅,一动不动,看起来是睡着了。

我走上前去,细细看她,斜靠在轮椅的背靠,白发如云铺散,熟睡着哀叹天终于将她平日眉眼间的忧愁散去,露出了一个平凡自然的睡颜。也许是错觉,几日不见哀叹天的脸庞又水润了不少,让我忍不住戳了两下。

结果戳醒了。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一旁的歌曲还在播放着,哀叹天的双眼带着初醒的朦胧,努力看清眼前模糊的人影。

“啊,啊!典狱长,您回来啦,”她一惊,“那个,我可没有睡着哦,那个……嗯,我只是在考察雷姆睡眠和非雷姆睡眠的关系,嗯嗯,仅此而已。”

睡呗,又没啥事。不懂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怎么不到床上睡,”我问她,“坐着睡对身体不好哦。”

“您在关心我呢,呵呵,”她又露出熟悉的笑容,“只是计划遇到了些问题,思考解决方案的时候放点歌舒缓一下心情,没想到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呢……啊,是心血来潮想要考察一下雷姆睡眠与……”

“好了,我懂。”我打断道,她有些不能接受我的态度。“所以遇到什么问题了?”

“最近入手了一些好东西,能够成为我计划的强大助力。”她笑容难抑,随后又皱起眉头,“但是凭借亚伯安的科技不足以将它们重新启动,通过解析并模拟而出的人工,终归缺乏了自然魔法的狂野。如果能将大量的自然能量收集起来,化作己用的办法就好了。”

“那也得先找到一个自然能量富裕的地方。”我拿了个椅子坐下。桌上的装置一曲唱罢,停下了运行。

“诶,如您所说,我已经挑好地方了。”她对自己的眼光非常满意,“那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物质与精神两者之间的界限在此地似有似无,魔法充盈着万物。人民、历史、自然。各种形式的生命处于平衡之中,那里的人类努力地与其他非人的种族和居民和谐相处,他们的历史比大多数种族更加古老。”

这说的不就是……

“是的,就是隍岱。”她看穿了我的心思,“如您所知,十三年前纳狄丝出兵攻打东方大陆,一望无际的帝国大军在隍岱肆虐,隍岱人经过了多年的苦战才以巨大的代价击败敌人。而如今,隍岱的平衡摇摇欲坠。那场战争让隍岱内部各个省份和团体产生了分裂,大抵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回归与世隔绝的和平以及田园牧歌的传统。另一派则比较激进,则主张对这片土地进行军事化改造,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强大到足以对纳狄丝进行报复。”

然而大部分隍岱人都悬在微妙的平衡中,无人愿意使其导向任何一边。

“我和津云兄弟会交涉过了。”她继续说着,“他们愿意给我部分土地的自然能量开发权,而我则需要提供他们对抗外敌的武器。纳狄丝的侵略,让崇尚和谐的隍岱人有史以来第一次体验到了争斗与暴力,津云兄弟会就是由一部分年轻人组织起来,决心利用东方大陆富饶的自然能量抗击外敌,并将他们祖先用于探索哲学理念的技法,改造成了伤人的魔法与武艺。”

她的描述听得我皱眉。隍岱诸多省份的居民一直将自己视为自然世界的一部分,他们的生活方式与周围各种神奇的动植物和谐相处,这种依存的关系让这片土地和这里的剧名繁衍生息了无数个世纪。我担忧哀叹天的行为会打扰那片土地的和谐。

“我们进行了合法的交易,是的,尊重着世界的规则,我给了他们兵器,他们让我开发土地,两全其美。您认为这样是错的么?按照隍岱人和平思维,以及古老传统,无论是战争还是伤害他人都是相当龌龊的,会破坏物质与精神的平衡,但眼下的事实是,他们就是需要武器,不仅仅是对抗侵略者,随着自然平衡被破坏,当地的精怪也愈发增多,他们的平民百姓也需要装备来保护自己。当然,我也看不惯兄弟会屠杀纳狄丝人以及从平民百姓那征税的行迹,但他们是唯一愿意对外交易的组织了,为了让我的计划能继续进行,得和他们保持长久的合作。”

“能告诉我,你所说的计划是什么吗?”

哀叹天顿了顿,停下了叙述的口吻,换上了神秘莫测的笑意。“暂时不能告诉您……”她说,“像我这种超级美少女,太早丢失掉自己的神秘感可不行呢。”

行吧。

“不过可以给您透露一下哦,”她说,“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您得到想要的一切,亲爱的典狱长。”

────

[就像每个青年一样,

你也会遇见个姑娘,

她将和你一路前往,

勇敢穿过风和浪。

听,风雪喧嚷,

看,流星在飞翔,

我的心向我呼唤,

去动荡的远方。]

播放装置重新放起音乐,我和哀叹天在房间里坐着,想着各自的事情。

“你回来了啊。”阿黎什推开房门,注意到了我,“你们在聊么,那我晚点过来。”

说完她便打算关门走人,我叫住了她。“不,已经聊完了。有事就进来吧。”

她看了我和哀叹天一眼。随后找了个靠墙的椅子坐下,开口道:“不是什么大事,”她看向哀叹天,“东西找到了。”

“这么快?”她吃惊到,“我还以为至少要等轮光大典之后才能到手呢。”

“我只说找到了,没说到手。”

“有区别么?”哀叹天皱眉,“谁找到就是谁的,这不就是南方寻宝的规矩么。”

“但现在还有别人找到了,”她说,“看着像北方人,但穿着纳狄丝的衣服,估计是移民。”

“纳狄丝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和拾荒者抢活干了。”哀叹天讥笑道,思索了一番后,“那么,阿黎什妹妹,你去帮我把东西拿来吧,如果那个纳狄丝人追究起来就让典狱长出面。”

“我刚回来就给我找事做是吧。”我抱怨道,但也不是真的在抱怨。

“还有什么问题吗?”她问阿黎什。

“不,没了,”阿黎什从椅子上起身。“我现在就去。”

阿黎什离开了。我看向哀叹天,“你又让阿黎什去干什么?”

“这个嘛,也是秘密。”我就是受不了她这一点,“比起这个。忙了这么多天,朵洛丽丝和约尔德可是想您想疯了哦,先去打个招呼把。”

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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