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中裴渡见几人到了后笑道:“你们三个的感情倒是好,做什么都能想起对方。”感慨完又道:“过几日就是中秋,你们都不参加解试,学业也基本上都完成了,等吃完这一顿午饭,就各自回家吧,也让你们好好休沐一番。”
三人随着裴渡一同出了正堂,裴渡边走边说道:“今日没有什么外人,我家中的儿女妻子也会一并出席。”
大辽的男女观念并不似前朝严苛,但在比较正式的宴席上,依旧不会让女眷与外男同席。裴渡的这般做法,就相当于是把三人看成了自己的子侄后辈。
他说完后,转头看向王九渊,半开玩笑的道:“你嫂嫂知道了师父收你为徒后,就时常在你师哥我耳边念叨,想见你一面。但你一直在师父府上,今天总算能如愿喽,我这以后也能清静些。”
种金柏眨了眨眼,拉着周昱暇也开了个辈分的玩笑。
王九渊虽然年龄小,但论辈分,他是颜思弓的衣钵传人,比起很多学子确实高了一个辈分,与同是出自颜府门下的裴渡,确实能算是师兄弟。
只不过颜思弓门下其他学生,认不认这个师弟就两说了。
王九渊听完同样笑道:“只怕嫂嫂想见的不只是我,也还有两位才貌兼优的师侄吧。”
这话说得极妙,不仅给足了裴渡的颜面,也没让自己掉了身份,还把种金柏、周昱暇顺着辈分开的玩笑还了回去,同时又没让他们感觉掉价。
裴渡眼见王九渊的谈吐行动,暗地里又忍不住叹息了一番。
当时自己怎么就没让人去一次呢,哪怕远远看上一眼,自己都不会那么着急就去了京城。
他却忘了,当日颜李氏回府后,是他自己认为有关洛神图的都是麻烦事,能避则避;直到后来有了颜思弓的亲笔信,才接过了洛神图的差事。
一行人走走聊聊,不多时就到了府中的偏厅。里面早已坐了不少女眷,甚至还有不少垂髫小儿在互相打闹,一位夫人坐在正中正与女眷互唠家常,见几人进了门,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王九渊他们三人这样的场合见得多了,也不像寻常学子那般扭扭捏捏。几人又都是书院中的佼佼者,种金柏眉目含笑,文质彬彬;周昱暇目光尖锐,神色冷峻;只有王九渊,穿了一件绣金线的红衣,里面又套了件玄色内衬,许是生了一双凤眼的缘故,气质上倒是十分妖异,言行举止却不逾规矩。
正中的夫人便是裴渡妻子裴郑氏,许是王九渊这身红衣太过刺眼,看他第一眼的同时还有了几分不舒服,直到见他礼仪言行比起另外两位都要强一筹后,才从心底里正视了起来。
她之前也了解过这三人的家世背景,但他们在裴府的这段日子里,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因此裴郑氏直到现在都对不上各自的姓名,只知道这三人中有一人是出自登州种家,那也算是个书香门第、百年世家。
这红衣学子的谈吐风范,倒是有几分名士的影子,说不得就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子弟。
裴郑氏心里正算计时,三名学子纷纷上前通报姓名,各自见礼。她听到北荒王九渊这五个字的时候,是真的大吃一惊。
这王九渊的出身,不是名义上的勋贵人家实际上的商户吗?什么时候商户也这么注重那些细微处的礼节了?
好在她也算见过大风大浪,这点事情虽然出乎意料,但不至于能在面容上显露出来。裴郑氏简单的同他们说了一会话,便向三人介绍起堂中的诸位女眷和孩子。
裴府目前乃是三世同堂,又是阜县当地的名门望族,是以裴渡的成亲时间并不算晚,成亲后裴渡先是进士及第,随后授予国子监博士一职,得了官后才生下长子,再往后的十几年中,几名如夫人和妾室都各有所出,到如今将近六十岁,最小的女儿却才堪堪及笄,比他最大的孙辈都要小上两岁。
等互相见完礼后,大家才分桌落座,又以屏风隔开男方女方的桌位。等大家都坐好后,裴渡先是说了几句贺词,又邀众人一同举杯喝了一轮,才算是能正式开动。
这一顿饭王九渊吃的倒是一般,由于席上多是冷菜,他吃的并不习惯,各道菜肴各自品尝了一遍后就停了箸,不在多吃。正想着等会回到王宅后,再吃点什么的时候,却感觉好像有谁在看他一般。
他有些疑虑,顺着感觉转过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道屏风,心中便了然当是屏风后面的女眷,也不好仔细寻找究竟是谁在看他,索性就在桌前坐着直到主家宣布散席。
各自离开时,种金柏拽了一下他的衣服,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周昱瑕后,反而走出了饭堂。
王九渊会意,带着小满收拾好行李后,便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等着种金柏的到来。约莫过了一刻钟,种金柏便到了他小院,就连书童也没跟过来。
两人见面寒暄了几句后,种金柏话题一转,突然问道:“九渊,昱暇在上午是不是也找你说了解试一事?”说完后,还示意了一下小满离开。
王九渊止住了要出去的小满,说道:“小满嘴严,轻易不会跟外人说,留他在这无妨。”说完后才回答了他的问题:“的确,昱暇上午确实跟我说了这件事。”
“昱暇在找你之前就找过我,同我说他突然想参加这一回的解试,还想拉着我一起跟裴山长说明。”种金柏苦着脸说道。
“现在发解试的时间虽说已经过去,但只要书院中三名先生并裴山长出面作保,依旧能把姓名添上。”王九渊淡淡说道:“你没和昱暇说过这件事吗?”
“说了。”种金柏叹了一口气道:“他当时找我絮叨早下场的好处,我见他情绪挺激动的,就附和了几句,谁想到他打蛇随棍上,就非得拉着我一起去找山长,还说什么自己一个不好意思,我只能找个由头逃了。结果这几天,我俩一碰面他就往这件事上扯,把我弄得倒是左右为难!”
“九渊,你觉得我该如何是好?”
王九渊对这个事其实并不感冒,可当他说事情经过时便提高了警惕,等他说完了,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合着你铺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句。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王九渊早就察觉种金柏行事圆滑,想摆脱周昱暇这件事,对他来说绝对不难。现在却来找自己拿主意,这就把原本一个人的事情,变成了两个人的,以后周昱暇或者其他人说起来,他也大可以说是王九渊的主意,自己也是听了他的话才这么做的。
王九渊是真不愿意掺和这些事,只想着快点把这事了结他好抓紧回家,于是说道:“昱暇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你当面跟他解释清楚了,也就无事了。”
种金柏摇摇头道:“若是真能容易解释清楚,我就不来找九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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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吐槽:不知道各位读者大大,心中的公子是什么样的呢?我可能有点特殊,比较喜欢穿红衣的,最好还是白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