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醒了。

自我决定将她带回家后,记忆断档了一段。我发现自己倒在了地铁车厢的地板上。车厢内一片黑暗,灯已经黑了。

我一下子醒了。我感觉头上有什么东西,像是一个人的手。

这差点给我吓坏了。当我一个猛子直起身来,发现旁边坐着个老人,穿着乘务员制服。

他正坐在我身边,左手边放着一把闪着刺眼白光的手电,而右手搭在我的额头上。黑暗中,我发现他时不时会抚摸一下。

我直起身后,差点给他一拳。

“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话一出口,我就发现了端倪。我的嗓音似乎出了问题。

“没什么,小姐。”那乘务员用冷静的音调回应,但我看得出他并不冷静,“列车已经到了终点站,我发现你倒在这里,然后——”

“你叫我什么?!”我的脑子有些乱。听到自己的嗓音后,我更加无法理解了。

“姑娘,你把声音放低点行吗?这里没有其他人——”乘务员有浓重的口音,“我发现你倒在这里,但不敢乱碰,所以打算等你醒来。”

“喝醉了吧?”乘务员猜测。

我掏出手机。

首先确定了时间,一点四十五分。看样子我昏迷不算太久,列车大概也只是刚刚到达终点站。

随后我打开摄像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我差点以为见鬼了。镜头里是个极其可爱的女孩,杏眼中满是震惊和迷惘,乌亮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

她穿着我的衣服。胸口的位置非常不合身,衬衫纽扣几乎要被撑掉了。

我还注意到,她的眼睛是绯色的。

脑子嗡嗡的。

“姑娘,既然你醒了,我们就下车吧。”乘务员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你这种客人很给我们添麻烦的!下次喝醉了,就找个男朋友让他开车送你嘛!”

说罢,他将手搭在了我的肩头。他老得都快能当我爷爷了。

我窘得要命,那时也没想太多:“对不起,对不起......”

我站起来,往车厢内望了一眼。

埃莉诺,和她那件拉杆箱一起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苦恼地拍了拍脑袋,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忆。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但我真真切切的被改变了。那绯色的瞳仁,标志着一个让我难以接受的现实——我也许不是人类了。而且,胸部......

“姑娘,我们加快速度吧。你有东西落在这里?”那名老乘务员将手放在了我的腰间。

“没了......真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那就加快速度嘛!”他抬高了声音,又将手移到我的后背,推我向前,“我也等着下班见老婆呐!”

我笑了笑,随他离开。

地铁的终点站过去是个火车站,位于极偏僻的郊区。原本的建设规划中并没有这一段,由于有现成的铁路,加上区议员的坚持,才修到了这里。

当我们两人走出车站时,四野一片黑暗,唯一的亮光来自背后的月台。

车站附近是一片荒地,最近的建筑距此也有几千米。

“姑娘,这附近太偏僻了,出租车都不好找。”在前往停车场前,老乘务员向我提议,“让我送你一程?”

“这么晚了,不方便吧?我们不一定顺路,您也急着回家。”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随你。不过这附近不安全,而且不好打车。”

“要不,我拉你到稍微有点人气儿的地方?”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我已经困得要命,这样能省不少脚程。

“行吧,麻烦您了!”

老乘务员突然变得殷勤了不少:“来吧!上车再说!”说罢,他向停车场走去。

我狐疑地望着他的背影。在列车上时,他的语气还颇不耐烦,让我有些不习惯他的热情。

他的眼神也令我有些发毛。我并不陌生那种眼神,时常有人用那种眼神看我的姐姐。

准确的说,我自己也曾体验过那种眼神。

高中时我们办过一次文化祭,我被姐姐换上了女生的衣服,有个文绉绉的老师......算了,那件事我连提都不想再提了。

“小姑娘,你又发愣了,在想什么呢?”老乘务员的语调很轻快。

我被乘务员的声音震得一激灵。在我原地愣神的时候,他突然又出现在了我耳边。

车站里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乘客自然一个也没有,列车机组的其他成员也早就出站了。

车站内有些小店,此时门口的铁门早就关上了。

“要不......还是不麻烦你了。”我突然紧张极了,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走一段,不要紧,你不是急着和老婆见面嘛。”

老乘务员板起了脸。

“警觉性突然提高了呢。”他的动作也露骨起来,我感到臀部一阵不适,“那出门为什么会忘记戴美瞳呢?”

“你?!”

我想拍掉那只手,却惊讶地发现它纹丝不动。

老人打了个哈欠。

我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狩魔猎人的力气远超常人,更别说对方只是个枯槁的老人!

我的力气变小了,还是乘务员的力量比我想象的大?

“松开!你知道我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乘务员的动作也变得非常放肆。他又抓又捏,让人非常恼火。

“可!爱!的!小!吸!血!鬼!”

他每吐一个音,就有一巴掌扇在我的屁股上。

一声惊叫过后,我被老乘务员从背后推倒在地上。他半跪在我身边,一只脚踏在我的腰上。

我发现自己的后脑被霰弹枪顶住了!

“你居然是猎人?!”我奋力将脑袋侧过来,这样才能开口说话。

“你才发现啊,也太迟钝了。”他简直乐开了花,“美瞳也不戴,香水也不喷,你是希望有猎人逮到你吧?!”

“如果你是猎人。你没理由这样对我,我什么都没干!”

“你在说什么混话?你是吸血鬼!”他撑开我的眼皮,再次确认我的身份。

大概是从眼神中获得了讯息,他露出笑容,改口道: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了......”

猎人的工资来自委托人。换言之没有人发布任务,猎人杀魔物就没有奖励。

两个小时前,我还是猎人,没造成过任何破坏,甚至还搞不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么,不可能有以我为目标的任务发布。

“你想的没错,我没理由杀了你......”

我听到了皮带扣落地的声音。

“吸血鬼对常人来说,天生带着生人勿进的气味。哪怕置身于舞台中央,也会被人自动忽略......”

我不想描写这家伙想干什么。我闻到了他身上腐烂般的气息。

“这算是演化出的自我保护机制吧。”他开始撕扯我的外套,“但你们都太过美丽!常人看来生人勿近的气味,在猎人眼里,却如花蜜一般——”

我突然大笑起来。

“笑什么?”老人顿了一下。

“你要是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大概会一口吐出来的。”我忍无可忍,“就像我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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