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炸药”。
看来是我过度紧张了，稍微观察就看得出来，那完全是肥皂切成的！
“他们收了你多少钱？”我看着她，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借机嘲笑，“那五万块钱还剩多少？”
我刚才是真的以为她认识卖炸药的朋友呢。早知道她会把那些钱这样子浪费掉，我干脆就不给她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抓狂地挠着头，一脸颓丧地坐回了地铁座位上。
“你分辨不出炸药和肥皂，就不要买啊！”这孩子倒霉到让我可怜起她，“而且你会火焰魔法的话，为什么一定要用炸药呢？”
我注意到了那头已经不再柔顺的长发。每次见到她，长发都会比上次更乱一点。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一身白大褂站在我家门前，像个那种刚入社会、冒冒失失但朝气蓬勃的实习医生。谁能想到两个月后，她要制造公寓爆炸案了！
听了我的话，她若有所思。
“我不是在告诉你怎么烧了我家！你真敢那么做，我饶不了你！”我警告。
以往由于愧疚感作祟，即使埃莉诺破坏任务，我也从未说过这种话。
听到我这样说，她自然不会太高兴。
没错，她坐在那里，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
如今她这个样子已经很难造成实质性破坏，我摇了摇头，准备快点下车，离她远点。
过好长一段才到我的公寓，但我不介意步行那么段距离。
地铁到站了。
“你怎么在这里下车了？”我临走前，突然被她叫住了。
“......”我既不想说实话，又不想编谎。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想的了，反正我没有头也不回的离开，而是在车门前愣了一会。
“算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追着你搞破坏了。”
我回头。有些欣慰，她终于决定开始新生活了吗？
我没想欺负她，但有些事情开始了就没法挽回，一直以来我只是想让一切不那么糟。我没资格要求别人配合，我知道。
“反正，我什么事都干不好嘛，想要报仇都做成了这样......”她脸上竟挂着笑容，“那假如我不想报仇了呢？想必‘不想报仇’这件事，也会做不好，然后歪打正着，成功报仇了！”
我配合地笑了笑。我以为她在开玩笑——这是好事，说明心情没我以为的糟糕呢！
这时地铁车门已经关闭了，我只好坐在了她对面，再等一站。
“你嘲笑我。”
“没有，你说了个笑话，所以我——”
我严肃起来：“你是认真的！”
而她“哇”地一声在我对面哭了！还好末班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乘客。
*
地铁驶出了隧道。
我居住的地方位于市区的对岸，此时我们已经行驶在河面上了。还有两站路。
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一点了。倒映深夜城市的河面五彩斑斓。
坐在我对面的吸血鬼依旧在低头啜泣。
“啊，对了。”
我将地上散落的行李收起来，关上箱子。
“你家在哪站——”
她抓过箱子，拍掉我的手。
“你走开！”她噙着泪水。
于是我坐在了稍远的座位上。车厢内传来连续不断的咳嗽声。
没过多久，咳嗽声便消失了。但“扑通”一声过后，那道黑影滑落在地上。
“埃莉诺！”
她似乎是摔倒了，箱子盖在身上。
“你......快放开，我都说了......”
“别逞强了。”
我还是将她抱到了座位上。
“什么逞强......这样子还不是怪你！”她不断地想推开我，但气力已经不剩多少了。
“......”我沉默了一会，“你的网站上写着，血液将捐赠给病危的病人。你能保证，所有客户在知道你的真面目后，都和楚先生一个反应吗？”
“......可你把我的家烧了，我的钱也没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管我的职业叫猎魔人，这是实话——那时我没把你当人对待。”这是我离她最近的一次，她身上有种淡淡的血腥味，“我认为你做错了，我是正义的，毁了就毁了......”
她用最后一点力气将我推走了。
“当时我就是那么想的，没考虑任何东西。”我抓她的胳膊，而她躲开了，“我很快就后悔了，但除了那些钱，我没有能力还你更多。我想那够你开始新生活，之后你要复仇毁了我，还是从此两清，都由你......”
“给我次机会，成吗？”我尝试着拥抱她。如果她回答“你去自杀好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她是认真的要将我连公寓/地铁炸成碎片，但她虚弱的就像快要死掉一样。地铁上要是有第三个人就好了，想必她最不希望接受我的帮助。
不过，总之她这次没再反抗。我也闹不清是不是反抗了，但力气太小。
“你走开......”
她瘦了不少，隔着斗篷，我都能摸到她的骨头了。
就这样过了一会，她越来越安静，连扭动都很少扭动了。
我以为她终于情绪稳定了。正好，地铁到站。之前她似乎就是想在这站下车，只是不小心跌倒了。我准备在这里送她下车。反正这里离我的公寓也只有一站路。
“你之前是要在这里下车？”我问道，“已经没有回城区的地铁了，我打辆车来吧。”
“你自己能回家吗？”我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我挺想送她，但她不太可能愿意。
她摇摇头。
“我不回城区......我......早就没有家了......”
我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没用那五万租房，钱全花在了“刀刃”上。
那件斗篷虽然古怪，但是她全身上下唯一完好的衣服，斗篷下面破破烂烂的。
“都是你的错！迟早......迟早要你负责！”她有气无力。
“原来如此......”
自己走路都走不稳，饿到有气无力，却还是只想报仇，让我对一切负责吗？
她恨我恨到无法做和向我复仇无关的一切事情。
从那张脸上，我想象得出她坐在城堡里的样子。如果我丢下她不管，她继续流落街头，也许真的会死掉。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干什么？！”刚碰到额前的肌肤，她就软软地抗议。小手搭在我的手腕上，似乎原本是想拍掉。
“烧得不厉害......”我松了口气。
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而我决定试试看。
“你能接受和我回家吗？”
她惊愕地抬头，小嘴微微张开。
“不愿意的话！我......”我说。但我看到她流落街头的样子，难受的要命。
“不行，今天你必须和我回去！”咬咬牙，我决定当这一次恶人，“就当我将你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