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尔把胸前纱布缓缓揭开,周边已经开始形成紫黑的痂,中间有进行过基础缝合痕迹,愈合的血痂斑驳得就像一条条红色蚯蚓,因为还涂有一层黄褐色的药膏,伤口的观感还有些偏黄。

他用右手稍微比划了一下,很难想象三天前这里有个更加狰狞的伤洞。

是医馆的手艺变好了?还是这个药膏的作用?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这种程度的伤他不是没见过,记得曾有人胆子大到徒手和野猪搏斗,后来这个莽夫加倒霉蛋胸口被野猪的獠牙刺穿,在医馆可是躺了整整两个月才恢复过来。

可自己只需要三天就能自己换药了,感觉要不是天气太冻,他还能下床在医馆里溜达溜达。

这是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缪尔不太清楚。

他拿过放在床头柜盛放药膏的木桶,用刮板取了一层,再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胸前。冰凉的药膏初始有些刺痛,接着伤口处有些发热发痒,他拿着新的纱布缠绕了一圈。

做完这一切,缪尔给自己披了件大衣,倚着床头躺靠了下来,看着房梁木纹,一时有些出神。

希望艾利克斯和赫萝无事吧,法赞在上。

门口传来敲门声,缪尔转头望去,中午的医护小姐哼着小曲,推着个小推车走了进来。推车下层放着盘子和碗,上层三个铁皮桶冒着热气。

“看来心情不错。”缪尔笑道。

“开饭啦。”医护小姐哼哼道。

医护小姐给他打了一勺豌豆泥,几块松散的熏制鸡肉,还有两块水果派。

“能不能把这些绿色的糊糊全换成熏鸡?”缪尔看着绿色的豆泥,只能说做的毫无食欲。

“不能。”

“你们还在豌豆泥里放了鼠尾草?饶了我吧。”

“饶了你?”医护小姐笑道,“再过两星期就祷告节了,到时候熏鸡都没全是豆泥。”

祷告节?那个为了纪念父神法赞在大地上种下第一颗种子创造了农业日子,他们这些后人就要连吃三天,那种比豌豆还要酸涩的苦菊豆的节日?

这么快吗?又是一年祷告节。缪尔想到。

…………

市政厅是典型的海恩赞式建筑,海恩赞地区的虔诚教徒试图通过高大的穹顶、尖形拱门、修长的束柱的修建,极力营造一种视觉上的飞天之感。绘有创世故事的花窗玻璃,墙上流彩的画绘和白石塔的壁画一样,像是出自同一画师之手。

安德烈倒是没有太多感想,这跟索罗斯的翡翠宫比起来还是寒酸了点。

他跟随指引来到一个会议厅,圆桌旁已经聚满了河湾城的头脸人物,本来摆放在子爵府邸的沙盘也被移到了这个房间。安德烈记得这个物件在袭击中受损,看来子爵把它修好了,亦或者是有其它备份。

屋内叽叽喳喳,很难想象是场严肃的会议,就像是菜市场。安德烈并没有着急进去,制止了侍从报名的动作,他静静站在门口听着,一时间竟然没人发现他。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们在矿场都有参股的,要尽快收回。”

“自从……那个人从索罗斯来,我觉感觉到不对劲,你说我们会不会是卷进帝国内部斗争了?”

“莱恩堡对我们私下接触帝国已经很不满了,如果帝国有诚意合作,必须要让他们帮助我们收复矿场。”

“对,如果帝国没那方面诚意就让他们打道回府。”

“好了好了停下,”卡尔子爵制止了越来越逾矩的发言。他转头问道,“我们还有几单矿石尚未交接?有期限吗?”

“祷告节之前收回高地矿场这是最低期限了,”圆桌旁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子说道,看起来是河湾城里负责矿石发卖的。“莱恩堡其他势力一直在撬我们的单子,拖延交接期限可能会使我们丢失掉大客户。”

“席恩,我们现在能抽调多少人马。”卡尔子爵对在旁边沙盘勾画的席恩队长说道。

席恩面露难色的说:“上次的袭击已经让我们折损严重了,而且为了防止再次袭击事件,我们还要加强河湾境内村庄、驿站的防御——我们最终能抽调的攻坚部队大概只有300人左右。”

“把城里那些佣兵和冒险者都算上呢?从其他城市雇佣也行,只要价格合理越多越好。”卡尔子爵问道。

“这……公会那边我们在协调,但卫斯理酒馆事件爆出后,他们那边很慎重,公会能提供的人和价格都会比往常高。”

“尽快推进吧。”卡尔子爵感到头疼,他揉了揉额头没有再说话。

“帝国和海兹比亚方面的份额可以延迟交接。”安德烈适时走了进来,之前发言对帝国出言不逊的人立马噤若寒蝉。

这家伙什么时候到的?谁知道他旁听了多久。

“非常感谢殿下。”卡尔子爵礼仪性地站立躬身,脸上看得出来是强装笑意。

看起来似乎进入了一个怪圈。安德烈这边的人怀疑是河湾城在这次袭击里有猫腻,卡尔子爵身边人怀疑是袭击者是冲着帝国人来的,拖累了自己。

“这次攻坚我能加入吗?”安德烈对席恩说道。

“啊?”席恩看向卡尔子爵,这可不是他能做主的。

卡尔子爵也有点惊讶,安德烈的战力大家在府邸有目共睹。但因为身份问题,他加入攻坚那队伍听谁的呢?

换个坏的想法,把队伍指挥权交给奥修西德人,那如果他不想收复矿场,而是针对其他目标呢?卡尔子爵突然有了这种思考。

“放心,我不会插手统调权。我本身就和白石塔有约,如今矿场失陷,贝鲁因学士失联,我自然是要去看下。”安德烈看出了卡尔子爵的疑虑。

“那自然是欢迎殿下。”卡尔子爵松了口气。

“白石塔这边也会免费提供相应的魔导武器。”圆桌一角,坐着身穿鸦羽马甲的白石塔代表。

布瑞尔修女没来?安德烈眼神一敛。白石塔和帝国交接是有固定人选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知道高地上发生的一切。

“那再好不过了。”听闻白石塔代表发言,卡尔子爵长舒口气。

“我们行动的时间呢?”有人问道。

“三天后吧,越快越好。”席恩队长答到。

安德烈没有再发言,他走到沙盘旁,这个沙盘依旧标识了各个地点,用红线连接着河湾和矿场的道路。

在他眼里这条红色的线路像长蛇般扭动了起来,熊熊的火焰从蛇身上延伸,从河湾到矿场。

而在高地上莫名的阴影悄然蛰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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