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很快就清空了闲杂人等。

卡尔子爵穿着棕色的鹿皮大衣姗姗来迟,脸色深沉,山羊胡有点蔫吧,看来这几天他过得并不好。他一边用手套怕打身上雪渍,又强装笑颜跟奥修西德人做了礼节性的问候。席恩队长这时也不好坐着,让出凳子来,他大块头的体型躬着身子站在一角。执事模样老头站在自己床边,面无表情,好像在参加什么葬礼。而奥修西德人则站立在窗边,看着手里的怀表。

现在他们都看着自己,这是什么折磨场面。缪尔心想。

老头和席恩队长轮流问话,缪尔以打好的腹稿了流利应对。

没什么新奇的,就是就酒馆发生的事问询了一遍,但他没法讲太多,毕竟自己一照面就趴下来了。不过在简单的信息陈述中,他有意隐瞒了男人可能是冲着艾利克斯来这个信息,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盯上艾利克斯,但直觉告诉他不要把这个情报告诉奥修西德人。

老头依旧面无表情,席恩队长开始沉思,卡尔子爵脸色不见好转,而奥修西德人没有再抛玩他的怀表,抬起头看向他。

“就这些?”执事老头巴鲁微微蹙眉。

“我能记得清的就这些了。”缪尔尽量让自己保持一个惶恐回忆的情绪,在权威面前持战栗状态,示之以弱,是卓然有效的自我保护措施。

“我真的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了,我我我……”

他嘴唇微颤,脸色发白。

巴鲁端着手抚摸着下巴做思考状,信息量虽少却暴露了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天夜里袭击者是分两拨行动。袭击府邸的龙裔针对殿下,这是毫无疑问,那另一波袭击者袭击卫斯理酒馆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城防军的伤势和在场所有人的不同?

会有什么含义吗?

现场失踪的人去哪了呢?

莫名的沉默在空间内蔓延,一时间只听见火炉柴薪的滋滋燃烧声,升腾的热流和寒湿的空气相撞,升腾出薄纱般的雾气。

安德烈走了过来,靴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响声,最终停在床脚。

这个奥修西德人搞毛啊?缪尔保持惶恐神色,心里也打起鼓来。

没想到对方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就走出了房间,执事老头也跟着离去。

“现在的问题是矿场。”卡尔子爵叹了一声,拍了拍席恩队长的臂膀。

“已经在组织了。”席恩回答道。

子爵点了点头,面带忧色地走了。

席恩队长朝着缪尔说道:“没事了,好好休息。”说完也跟着走出了房间。

什么事都没发生不是吗?缪尔心想。不安地想起来奥修西德人临走时的侧颜,那抹莫名的微笑。

他扯了扯被子,躺平起来,略感疲惫地睡了过去。

市政厅,卡尔子爵的府邸被毁后安德烈就移居于此。这是他强烈要求的,这样河湾城关于这场灾难的所有应对都会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

安德烈走进二楼的书房,把斗篷挂在了衣架上,整了整袖口。“我需要这个城防兵的信息。”又顿了顿,“尽量详细点。”

“会尽快安排。”巴鲁躬身道。

安德烈回忆起那个城防兵的模样,心里一点一点盘算着。“他讲述的过程过于流利了,像是早有准备。”

“可能是那个席恩打过招呼,他比我们都提前到。”

“多此一举。”安德烈语气冰冷。

“莫非河湾城内自己串通好了?”巴鲁谨慎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安德烈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那代价对他们自己而言太大了,与卡尔·卡罗索这几天地交流,他也不像是那么有城府的人。据我所知这种小地方的贵族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他们的资本就只有这些,或许河湾足够幸运捡到了几座矿场,但在河间根本没有足够的市场消化,莱恩堡都不需要这么多矿石,他们只能经由中转运往海兹比亚,运往帝国。所以他们没有理由挑衅我们。”

“或者是其他……殿下?”

“呵。”安德烈冷笑,“我知道这活是怎么落到我身上的。在我那些兄弟姐妹中,序位高于我,有能力在这偏远地方做到这些事的不屑于我,序位与我相近,又不屑于这个偏远差事,没能力的永远都没这能力。”

安德烈走到窗边,抹开窗户上的霜雾。窗外的红松裹着厚厚的银装,枝头的有几只寒鸦站立,仿佛是看见了安德烈的动作,它们抖擞抖擞羽毛,发出一阵声响,振翅飞走了。

目视可见的河湾街道皆是银装素裹。在天气因素和戒严令的双重作用,街上除了不时有城防军戒备巡逻,再也看不到其他路人。

这里抬头还能看见略显焦黑的子爵府邸,隐约可以看见工人活动。

看来索罗斯那外号蛛网般的情报部门要有人下岗了。安德烈看着此景想的却是别的事。

“要不要给索罗斯拍份电报?”巴鲁迟疑了一会开口问道。

“不了。至少不要是现在。”安德烈拒绝了。大帝不喜欢这种行为,他希望所任命的钦差应该是那种在任何情况都能独当一面的人。现在拍电报只会露怯,只会代表“我解决不了问题快来帮帮我”。那样在大帝心中的序列会再退一步。

这和他来此的目的背道而驰。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城防军怯生生地站在门外。

“什么事。”

“卡尔大人邀您参与收复矿场的作战会议。”

“知道了。”安德烈淡淡地回应。

走廊上传来脚步离去的声音。

“白石塔有回应吗?”安德烈转过身向巴鲁问道。原来白石塔方面说的是等待贝鲁因学士的专线电话,现在矿场沦陷,这个等待怕是没有必要了。

“他们应该也会出席会议,白石塔在矿场上投资也不小。”巴鲁回应道。

“再交涉吧。”

安德烈又把衣架上的斗篷取下,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你看过那个城防兵在事故现场的模样吗?”他对巴鲁问道。

“没有。”巴鲁摇了摇头如实回答。

奇了怪了,报告中说的那种伤势,有恢复得这么快吗?

“尽快收集他的信息。”安德烈再一次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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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受,鸽了几天赶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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