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渊听到这话,轻轻点了一下谢鸣珂的脑袋说道:“他们说就说吧,我又不会收到什么损失。以后说不准会有多少人议论,总不能一个个地都过去跟他们解释吧?你不累,我还担心呢。”

谢鸣珂“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她前世带兵时就极为护短,来到这里后也一直在端着拿主意。最近也许是和王九渊互相熟悉了,把从前那些习惯又暴露了出来。

王九渊并不清楚这些事情,可他对谢鸣珂近日表现出的某些小性子并不讨厌,而此刻的情形更让他喜欢心软,笑着伸手牵住了她,不让她离自己身边太远,就着夕阳慢慢走回家。

这场发生在书院门口的闹剧就此散去,不远处的茶摊上,有三人正喝茶论事,顺带着把整场闹剧都收入了眼帘。

其中的中年人盯着王九渊的背影看了一会,突然说道:“那个穿着考究的学子,是沂县的费志强吧。”

身后有仆从很快上前说道:“正是此人,一月之前他的父亲亲至玉门、鹿鸣两座书院,说是准备捐出两座藏书阁,并为书院重新刊印校正书籍,目前尚在洽谈。”

中年人拿起茶壶,边注水边问询问同桌的两名少年:“金柏、昱暇,你们不妨也猜猜,两日后玉门会出什么题目?”

其中一名少年神色冷傲,正是前些日子谢鸣珂在书铺中遇见的周昱暇,不过听到中年人的问话,却又极为尊敬,答道:“学生觉得,带同伴的考生见解极对。”

“不妨说说?”中年人放下茶壶,饶有兴致的看着周昱暇。

周昱暇也不推辞,坦然说道:“学生拙见,还请老师指正。”

“其实所谓院考,也不过就是从朝廷指定的书籍中择出几项,拟题成卷。而题目或多或少又会受到这几年的大事影响。就如去年,先是川蜀地动,南方沿海一带受琉球袭扰,又有往返于南洋爪哇一带的辽人请求朝廷居中裁决他们与当地官府的诸般事宜,随后年末,北荒陷落定北城被屠戮大半。”

“玉门书院与咱们鹿鸣不同,他们注重实用总结,认为实用之学便是圣学,故历年院考题目多侧重百姓民生,随后在依次往上类推。因此学生认为,今年玉门的墨义,或是先从内部的问题做起,随后拓展到北荒收复、平叛草原,最后则是针对于叛乱之地所在百姓的教育开化上。”

“再说策问,去年涌现出的大事小情不在少数,但大多是民愤民心;少部分如北荒战事震惊天下,所以学生觉得,玉门今年的策问,或许要着重于恢复这些地方的民心举措,但无论怎么说,都还是人和的范围。”

“费志强眼高手低,接连考了两年的玉门、鹿鸣都榜上无名,这样的人即便是想办法进了书院,估计也会被认为没本事,还偏偏有股谁都看不上的傲气,何苦呢!”

中年人不置可否,而是看向了另外一人说道:“金柏,你怎么认为的?”

被叫到名字的年轻人端正身形答道:“学生与昱暇的观点相同,但我看那学子和他妹妹在席间的神色,像是他妹妹早就理清了玉门书院的出题脉络,之前从未听过阜县中有这样的兄妹,今日算是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中年人笑了笑,暗暗记住了这对兄妹的身形样貌,他本是鹿鸣书院的教授,姓杨名翀,这一次鹿鸣书院的院考脉络是由他定下来的,今日带了两个得意弟子出来,是想把在玉门书院的好友张院士叫出来,好好炫耀一番。

前几日碰面商讨阅卷事宜,他在那神秘兮兮的跟自己说发现个好苗子,还把好苗子的两篇文章借自己阅览了一遍,回家后越想越不服气,琢磨着今日把他和那个好苗子都约出来,看看是谁为人师表的水平更高。

结果人没来,他却观赏了这样的一场好戏,也发现了一个资质更高的学子。

以后要是有机会,哪怕是挖墙脚,也得想办法给挖过来。

玉门、鹿鸣这两座书院的授课模式与其他书院不同,其余书院都是将学子按数目分成几舍,每一舍固定由哪几位先生教授;而他们不行此法,等学子入院后,诸位先生会自行挑选学子;而学子,也会根据科目不同选出心仪的先生。

结果就是每逢新生入院,他们这帮先生都丝毫不顾往日情面,能把对方抹的多黑就有多黑。

几人又坐了一会,直到杨翀确定好友爽约后才唤来茶博士结账,起身说道:“回去吧,过几日两院共同阅卷,颜老相公也会到场,我已和山长打过招呼,会带你们两人一同前去。你们好好准备,别出纰漏。”

周昱暇,种金柏两人眼中浮现出一抹欣喜,跟着教授一起回到书院不提。

两日后,院考考场。

王九渊接过玉门书院的三科试卷,把题目从前到后翻阅一遍,顿时升起几分庆幸。

全押中了!

今年玉门的院考,自己赚大发了!

玉门书院的试题比起鹿鸣题量多了近一半,但题目并不偏,贴经中除了少数几题其余都是九经中的常见考点,就是出题人在题干中设了几道弯,很容易让人答非所问。

策问则是和民情相关,属于老生常谈,这种问题说不上难,可想写得出彩也不简单,唯一的好处就是既不费时也不费脑,不过多显露个人风格,尽量客观公正即可。

打完策问的草稿,回头仔细阅读一遍墨义,王九渊更加确认这次玉门的院考,差距都会在墨义上体现。

好在备考的这些日子,这些墨义的题型都答出了一些经验,下笔作答时偶有几处生涩,也都把套话写了上去,至少看起来是没有什么空白。

三科作答完毕,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无误后,鸣金声和锣鼓声同时响起,示意玉门书院的院考正式结束,在场的仆役两人一组,分别收走试卷草纸、并笔砚等物件。

王九渊排队进屋,按照号牌上的标识取出自己的衣裤鞋袜,顺着人流慢慢走出大门,正好看到前几日的摊位中,谢鸣珂穿着束身的打扮正向他招手。

他笑了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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