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的土地带点湿润,溪水潺潺的留着,像是久禅老僧的双眼,这般景色却无人去赏,只因饥饿抽干了百姓思考的力气。

“粮?谢谢,但是您这粮要多少钱啊?”看着十车粮食摆在门外,韩介扛着病躯坐了起来,那刚直的脊梁仍是坚挺,像是衣架上挂着件皮囊。

张角躲着茶杯笑了笑:“不要钱。”

韩介听了这话,心中愈发警惕,昏花的病眼也凌厉起来:“那你要什么?”

张角喝了口茶,低垂眼睑,欣赏着手中的茶水:“贫道只想在两县驻地宣扬道法,救济灾民,还望大人应允。”

韩介不住的咳嗽了许久,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道长心怀天下,介自当全力支持,但是在下要怎么相信你不是邪道或者妖族细作?”

“韩大人,口中的血吐出来吧,贫道绝无恶意,”张角边说,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箓,才靠近茶杯就已经开始燃烧,符箓虽入茶水却扔在燃烧,“喝了这杯茶水,肺火自清,我若为妖道,你一声令下,门外那群伏魔司执事就能把我杀灭。”

韩介吐了口中乌血,接过符水,一饮而尽,那符水带着七分温热三分清爽,才入喉头,那清爽就分作数支,洗涤五脏六腑最后归于丹田。

韩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欣喜不已:“肺中利爽许多,道长果真神通广大。”

“那么韩大人可愿意让贫道宣法救民?”

韩介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向张角作了一揖,随即又正色道:“道长若是宣扬教义,救济灾民,介绝不阻拦,但道长若是趁机行邪道之事,莫怪在下不讲情面。”

“贫道记下了。”张角说罢,骑着羚羊走了。

眼看张角走了,韩介换了常服:“来人。”

“大人,小的在,您吩咐。”

韩介拿冷水擦了脸,顿觉清醒万分:“门口那十车粮,五车送去兹南,五车收入长林公库。”

“是……”

韩介正整理仪容,见副手似有不快:“怎么,不满意?”

“大人,那兹南本就欠着咱们县四车粮,干脆送去一车就是,不然借出去的粮指不定何时才能还回来,大伙也不会甘心的。”

“这一路走来,两县军民同舟共济,现在扣他们的粮,是要饿死他们吗?”韩介有些生气,但没有表露出来,“五车都送过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即便那是别的县的百姓。”

“小的知道了。”

韩介整理好仪容,仍是严肃:“冯大人呢?他怎么不接待那张道长?”

“昨日冯大人给您请过郎中之后就直奔长安去了,说是要去户部问问粮食的事,想来还在路上。”

韩介微微颦眉,一思量,不放心:“备马,我去找他。”

“是。”

霍思毓升了官,虽仍是不大,但很受项隆华的倚重,明面上是户部副手,暗地里已为项隆华组建了监察百官的有司,因此时常以华妃想念之名进宫回话。说巧也巧,有司的总部正设立在易一阁旧居,还是从商不禄手下商会买来的。

“公子,有个叫冯闰德的昨天找你,没见到,今天一大早又蹲门口了,您看……”

“没听说过这个人,想来不是什么大事,你去处理吧。”霍思毓正喝着粥,摆了摆手中筷子。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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