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南方领人类。你们都该死!我要让诅咒蔓延,我要你们永生永世都被深渊吞噬!”

不对,她是从哪来的力量。

身躯瞬间就被抛上了天空,我看见我的血液如雨花般散落。身体虽然完整,但是我知道不管是人类的躯体还是怪物的躯体,我都受到了重创。

这还只是碰面的一瞬间。

绝望之余,我唯一庆幸着的就是奥亚把我变成了怪物,让我和叶雨雨她们分开了。

她们不在的话,至少不会被卷入这场浩劫中。

成为怪物,死在怪物的手里。这就是洛姆生涯里,浓墨重彩,却又滑稽可笑的一笔。

衣襟破损,那本被我怀揣在口袋里的书籍从里面漏了出来。

怪物的口器压在了我的肋骨上,她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还没有用力将我嚼碎吗?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我现在的处境。鬼婆,或者说已经变成了另一个形态的恐怖四肢巨物,弯下了腰,以一个很人性化的姿态蹲坐了下来,宛如一个聆听神父讲道的信徒。

我被吐了出来,摔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烧起来了,炙热的疼痛。我知道我的血液又开始作怪了,但相比这些,眼前的巨物做的举动让我更加茫然了。

“你……罪人,为何要亵渎拉普兰卡的宝物,谁允许你这么做的,谁允许的!”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错了,这个巨物,在流泪,她因为什么在哭?

那个十米高的怪物,缩成一团。扭曲着,后背上排出炽热的气息,如同孩童撒娇一般地哭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但机会转瞬即逝,我拼了命地想要钻回洞窟,但看见地上掉落的《种树》,我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把它捡起来,一同带走。

我是不是疯了,快点逃跑啊!

她果然反应过来了。

从她后背伸出来了一个触角,像是蝎子的尾钩将我拉了回来。我和它视线相对,然而我只能对上她一半的眼球。

她实在是巨大。

离得近了,才感觉到这个怪物到底有多丑陋和怪异,从她后肢开始,颜色却并不是如上身般幽深的墨绿,而是一种不自然的枯黄。看起来不像是长出来的,而是被恶意缝合而上的,这种不协调感就好像一个小男孩穿着母亲的裙子一样令人反胃。

至少我看到这个怪物躯体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

“呵呵。别闹,别哭鼻子奥亚,你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要这么幼稚吗?”

反正我也快死了,我也就嘴上能逞威风了,再说如果不说些什么,我担心恐惧会把我心脏加速跳动到彻底停息。

“对待亵渎者,我要把你的身体浸没在毒液之中,把你的骨髓融成黏液,让你和所有伤害过我的人一样,化为行尸走肉……”

是吗,这就是她的报复方式吗。

在我体验到之前,我还不屑一顾。然而皮肤接触到黄色黏液的一瞬间,我就品尝了什么是恐惧的滋味,我看着我的身体一点点地消融,但毫无痛苦,只是渐渐地失去控制。那种感觉,比黑夜漫长,比绝望更绝望。

我会变成和刚才那些人一样吗,变成蠕动的黏稠人类,只剩下脸上永远滑稽,宛如小丑的笑意。

“硌,咯咯咯……”

我看着那些液体冒着气泡,似乎是沸腾了,也或许只是气体富裕吧,总之没有多余的感觉,从脚开始,我渐渐融化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你……不是奥亚吧。”

至少还没有蔓延到我的面部,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拉普兰卡是你杀死的吧。”我睁开困倦的双眼,不徐不疾地问道。

怪物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减少了一些溶液的分泌。

我的话语,让她看起来更加地憎恨与羞恼。

“你不应该这么排斥我,我可是最懂你的人类了。”我把书籍朝着溶液上贴了过去,怪物好像触电般把所有的黄色黏液如同虹吸一般收了回去。

她胸腔剧烈地起伏,心有余悸。

虽然贴到了空处,但我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怪物,这玩意对你很重要啊。”拿到了把柄,我得意了起来。

逃跑已经不可能了,我的膝盖下方,被溶液腐蚀得干干净净。虽然失去的是作为鬼婆的双脚,但我也不知道我恢复成人类的时候这条腿还能不能回来。

但,活着就已经很困难了。失去双腿,又如何呢。

“这书,写了一半,没写完呢。所以呢,那个叫拉普兰卡的女孩被你杀死了吗?她种下的树长大了吗?”

“你在践踏我的心意,你在撕裂我的创伤,我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也无法缓解我的恨意!”

她现在疯了,她现在一定想要冲上来攻击我。她现在对我的恨意已经无法再继续生长了,但是看到我手中的书,她投鼠忌器。

僵持住了,我的头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拜托了。想出点办法吧!”

拉普兰卡被困在蛹里,而其他人都变成了行尸走肉。所以怪物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拉普兰卡,而是想要这个女性破茧成蝶。

但是,这和女孩对我所说的话产生了矛盾。她迫切地希望我刺破蚕蛹,破除诅咒。但现在蛹破了,诅咒却并没有解除。

日记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此起彼方,芜哉梦哉。】

完全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这下可怎么办啊。

“拉普兰卡对你应该很重要吧,可你为什么还是要杀了她?”

就快要想出答案了,我不能期待一个怪物回应我吧。

但,在我无法理解的目光下,四肢爬行的巨物变成了一个十米高的巨人。

他无法穿上任何的衣服,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姿态,任谁都无法想象他刚才的模样。

奥亚婆婆成了他过去的称呼,他如今俨然是少年的模样。披头散发,眸光坚定。然而,他从小腹一路往下,被接续上了一个女性的身体。正如刚才所看到的,那个被缝合了的古怪下身,不自然的地方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拉普兰卡,拉普兰卡!”

他跪在地上,抱头痛哭。那个被南方领地居民传唱的传说,和眼前这一对怪异的组合相映照,结论却越发地明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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