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什……什么。

这个地方,居然还有人呆在这里?

声音是从墙后面传出来的,但可怕的是这个声音是从我的脑海中袭来。我捏住原来是作为人类的太阳穴位置,感受着地下深处那个女性的呼唤。

这是第二次了,一张覆盖了整个长廊的硕大人脸张着巨口,挡在了我的面前。

和露安在戈穆瑞卡外围的神庙曾见过的恐怖存在,青铜人脸。与面前的木纹人脸何其相似。没记错的话,那个神氏是个半神,叫什么【荷尔木】来着?

(自然领主:荷尔姆,详见第一卷四十四章。)

女性的呼救声就是门后了,我吞了口唾液,盘算着要怎么进入。

门旁边的牌匾上写着这样一行古文字。

“访客与受邀者,所见即是道路。”

强忍着恶心,我走近了那扇大门。我开始越来越无法理解鬼婆了,为何她的房屋下面的密道,会有着这么非同寻常的东西。

满腹的疑问。牵扯上了神力的话,就已经不是我所能解决的了。万一这个神氏是邪恶的,我还能否回到原来的样子呢?

然而,彻底的绝望也不会将我摧垮,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固执和不甘主导了我的情绪。

我偏要试一试。

眼前的一切冥冥之中有着预感,我开始坚定地认为,只要去弄清楚那个被困在这里的女性到底是谁,关于诅咒的谜底就将解开。

女性的呼救一波又一波地刺入我的脑海中,我的心情也变得焦躁不安。虽然是冬天,但是汗水却止不住地流淌。

所见即是道路,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我看见的东西只有面前这个有些令人反胃的丑陋橡木人脸大门。难道意思是让我进入这个里面吗?

我试探着触碰了一下那个人脸张开的大嘴,一种异样感从我的心底升起。我好像还是站在原地,但是大门却不见了。

我后背好像很沉重,似乎是陷入了泥潭般压抑。这让我无法回头,我踉跄地走了一步,人脸大门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唔啊。恶心。”

进来了,以一种我不理解的方式进来了。也许这扇木门和我的外貌一样,都是变成了奇怪的样子,但其实本质上什么也不存在。

果然有相通的地方,这更坚定了我能够破除诅咒的内心。

一张滑稽的面孔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而眼前的景象会让一个心智不够坚定的人类肝胆俱裂。

被以各种姿态挂在墙壁上,藤蔓上,钟乳石柱上的人类。他们赤身的被裹在乳黄色的胶状物质上,还在缓慢地蠕动着。

他们的其他特征各不相同,老人,孩童,男人,女人。长发的,短发的,张开双臂的,高举双手的,尖叫呐喊的,倒悬在空中的,直立在地面上的……

但无论他们以什么姿态保持着蠕动的样子,他们都摆出了一张宛如艺人或是小丑的滑稽面孔。

对,就和奥亚婆婆一模一样。

脊背感到发寒,当我想要转身逃离这一个无间地狱的时候,女性的求援声变成了恶心的尖叫与哀嚎。那些蠕动着的玩意儿已经不能被称作人类,但是不妨碍他们滴着身上的黄色黏液朝我冲来!

无路可退,唯有不断地深入其中。我忍着尖啸,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从我面前滚开!”

我挥动着双臂,将他们的躯体砍成一块块的肉泥,已经没有闲暇顾得思考了。我握紧匕首从狭窄的缝隙里杀了出去。

黄色的尸块越来越多,我已经不知道挥砍了多久,但这个洞窟就好像永无止境。

战斗!继续战斗!

直到杀出重围,直面最后的敌人。

黏稠的污浊物质让我动作越来越缓慢,也不知道在那一刻我听见了遥远的方向发出一声音爆。似乎是某处引起了一场剧烈的爆炸,但我也无暇顾及其他了。

因为,再砍开一截小腿,我就看见那个呼救着的女性了。

手划过面前的黏液,我甩了甩匕首,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里是一处空地,俨然是洞外。光芒照进来,却也显得灰暗,像是蜘蛛网又像是蚕蛹,总之黄色黏液的中心就有着这么一个东西被包裹在内。

而那个蚕蛹,就是一直呼唤着我,想要我去解救她的女性。

“外乡的朋友,你也许看过我的日记了吧。”

我抬起头,撕开一条道路,凑了过去。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性,她睡着了。她身上泛着琥珀般的纯净颜色,须发皆是玉髓般的青绿。她眼睛睁开的那一瞬间的风华,却让疫病横行的村落少了些死气,多了些生机。

她横躺着,身下是一面镜子,但这个镜子又不似真实的镜面,就好像是某种动物的黏膜。除了绿色黄色作为主调,那个黏膜上反射着斑斓的其他色彩,又让人联想到蝴蝶的翅膀。

她面容贴在薄膜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一半是扭曲的橡木脸怪物,一半是澄澈柠檬黄瞳孔的美丽女孩。

当我看着她的时候,镜子里映出的我,一半却恢复成了洛姆的样貌。

“你是谁?”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我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了。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她会从蛹里孵出来吗?

女性还是躺着,但她耐心地解释了。即便我依然没有理解她话语中的含义。

“忘背临友,远朋祝咒。”她说。

“你是唯一能够让珞诃玛诅咒结束的人,也只有你能够把我们从恩怨的轮回中解救出来。”

“我想要知道恩人的姓名,我是拉普兰卡。”

她每说一句话,发着琥珀色光芒的蚕蛹裹挟着她的身体,都会变得更加命令一分。好似随时要破茧而出一般。

拉普兰卡?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是洛姆。告诉我,我应该如何解除诅咒。奥亚在哪?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我迫不及待地连连追问,蚕蛹里的女性拉普兰卡只是摇头。

“没有什么奥亚,只是一个愚钝的男孩罢了。诅咒的源头就是我这具快要钻出来的身体,捡起地上的匕首,刺入我身下的蛹里面,这样你就会知道答案了。”

的确,快要孵化的蚕蛹里有着不祥的气息。拉普兰卡脚下放着的一把匕首,看起来已经有些许年岁了,我捡了起来,仔细地看了看。

里面有着一些水元素法力流动的气息。

“刺破蚕蛹?你这是要我杀了你吗,你的身体已经完全裹在里面了。”

我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她蚕蛹里的身体,不能理解她话里的含义。

那身体化为了黄金色的脓液在蛹中流淌。

她不是让我解救她吗?还是说她已经厌倦了被永远地困在这里,寻求着解脱?

“没错,洛姆。”她握住我的右手,“就是这个匕首,在我孵化完成之前,杀了我!”

杀死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开什么玩笑?然而女性的表情却格外地坚定,这一切都发生得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她。

但是忽闪忽灭的蚕蛹,告知着我现在杀死她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

然而,我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我的匕首被她握住的双手拖了下去,刺入了她身下的蛹里。

黄色的液体流了出来,汇聚在地上。拉普兰卡的双眼缓缓闭上,似乎梦见了美好的画面。

“不!拉普兰卡,你都做了些什么!”

远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宛如从深渊里爬起的巨物,脚下的地面开始颤抖,十米高的奥亚化身的绿色怪物,以四肢着地的方式朝着这里奔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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