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远远比不上楚思璇，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看个路，倒也足够了。
这地牢如果单看设计，那倒真是易守难攻，从最上层到最下层也只有那一条走廊，走廊里又没有遮蔽物，潜入都很难不被发现。
但奈何，小狐狸并不需要往下层走，也就没了被程志楚思璇，或是其他什么人发现的风险。
程志光靠着让楚思璇看文书房里的说明，肯定不会知道。
除了向下，那些关押犯人的牢房之外……
在所有其他牢房之外的最顶层，其实还有一个木笼子，是拿来临时关押要施以虐刑犯人的地方。
小狐狸本来也不知道，不过现在她知道了。
黑暗中，鼻子要比眼睛可靠，小狐狸顺着气味走来，很快就找到了这个有些隐蔽的房间。
推开门，里边的墙砌得砖瓦分明，墙面的转头凹凸不平，看了就让人不舒服。
不过这种程度的不舒适和房间的内景比起来可就相形见绌了。
老虎凳，烙铁炉，绑缚架，上边全都沾着斑驳的血迹，想来是洗也洗不掉。
当然，这屋子里最让小狐狸觉得不舒服，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的景象，那还要数被绑在木桩上的那个狐人。
她视线向下耷拉着，睁大了眼睛可是双目无神。
本来是长着火红色漂亮绒毛的耳朵，现在却一只被用钝刀割下去了一半，伤口不加处理，还在滴血。
另一只耳朵则是变成了皱巴巴破抹布一样的形状，看上去像是谁用手捏烂的，明显看出耳朵皮下的软骨都已经碎得不成形状了。
耳朵是如此，其他地方受到的摧残，却比这里只多不少。
这个狐人一丝不挂，身上伤口多到数不清，就连作为女性标志性独有的两处器官，也被凌虐折磨得惨不忍睹，而且这种折磨直到小狐狸看到时都还在持续……
但狐人的脸上嘴角两侧开裂，却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两张嘴角都有口水不住地淌下，身体不住地微颤，看样子好像都上了天国。
恐怕是在她身上实验了什么新型药物，损坏了她的神经，让她把痛苦当成了快感，才把她变成这副坏掉的样子。
明明是受尽了非人的折磨，她本人却好似乐在其中难以自拔，洛璃国人发起狠来的残忍劲儿，总是能让小狐狸后背发凉浑身战栗。
小狐狸叹息一声。
洛璃国虽然对她们兽族恨之入骨，却也不至于这样折磨。
想必还是为了从她嘴里拷问情报，这才持续施加了这种种酷刑。
“没关系，很快就让你解脱了……”
小狐狸说着腾挪脚步，灵巧地迈过了地上躺着各种奇怪的刑具，走到那被束缚的狐人面前。
她今天还带来了最后一种药物，与之前甩在程志身上的不同，这一种叫做断魂散，服用者一炷香的时间内，就会没有痛苦地命丧黄泉。
小狐狸小心地拆开药包，踮着脚高抬起胳膊，将那药粉凑近狐人的嘴边。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见了这副场景，恐怕会觉得是小女孩费力在给罪大恶极的犯人喂水。
可事实上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天真无邪的漂亮丫头手里拿的却是沾之即死的剧毒。
“我其实刚刚就很好奇了，两个月来你一直待在我周围，听我吩咐行事，哪来的机会去弄来的那些毒药？”
小狐狸听到声音的一刻激灵一下，口中不小心发出惊呼，可马上就冷静下来，轻缓地回头看向门口的程志。
小狐狸只得先小心翼翼地把药包好收回，若无其事笑吟吟地问：
“啊啦！哥哥你中了软骨散之后这么快就已经能正常走路了吗？”
“很惊讶吗？从我能正常说话开始你就已经知道会是这种结局了吧？我当初那么多仙草可不是白吃的。”
程志说着倏地睁开眼睛，瞳孔灵动，眼神清明，甚至让小狐狸怀疑他刚刚是不是一直假装的自己被石灰迷了眼。
“嗯，是呢，大哥哥你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不像我，你每天吃大把珍惜草药的时候，我应该还在山林里漫山遍野找红薯……”
“兽人领地内的山沟里还有红薯吗？”
“打个比方罢了，我离开领地时候年纪还小，但就是这样我也知道，两百年前山里就没有红薯野菜了，我们那些人从小的生活方式更像是尝百草——从漫山枯、杂、黑、腐的药草里，找出毒性不那么大的几种，然后塞进胃里。”
小狐狸满不在乎地摊摊手。
“大哥哥你问过我了，我也可以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吗？”
“嗯？从最初吧？”
“最初？”
“你看，你平时也是喜欢没事插两句话的主，但今天和我们一起行动时却在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明显就是为了方便之后我们忘了你的存在时偷偷溜走，小伎俩罢了，也就能骗骗思璇。
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会偷偷溜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我也有事要去求证，就想等做完了再来找你了。”
“我不是问这个！”
小狐狸有些失态地大呼小叫。
“您，从什么时候发现，我是狐人派来的细作的……”
“不都说了是从最初了吗？”
“这也是最初？”
“不然呢？一个兽人！又是狐人！进来洛璃国境内，还能是干嘛？你想想你是为什么平时要藏着耳朵尾巴的？如果真不想暴露，当初就不该故意在我面前露出来。”
程志扶着额头频频摇晃。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你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什么傻白甜吧？你至少该多对对口供，她可能老年痴呆了，当初问及你身份时你们俩的说辞都不一样！再说还有好多迹象都表明你们并不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我估计你们俩……”
“够了！”
程志刚要开启长篇大论，就突然被小狐狸打断。
“我知道您很能算计，我早该知道的，不该这样不自量力地待在您身边，更不该动用任何小心思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时的小狐狸褪去了平时的伪装，稚嫩的脸庞上是一副历经沧桑的成熟模样。
“事到如今，看在我曾跟在身边两个多月的份儿上，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在你的计划里，你想用我的性命与身份换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