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这里得到谢鸣珂的保证,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收拾一番去正厅给两人认错之后,就准备回到厨房继续之前的家务。

还没到厨房,就听见“笃笃”的叩门声,快步上前把院门打开,只见一队车马正静静地停在门外,阵仗倒不是很大。

这队车马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文士打扮,刚才的敲门声也是由他发出,见冬雪开了门问道:“敢问这一处可是王宅?”

冬雪到来不长时间后就被谢鸣珂反复叮嘱过,若是别人问起来,只说是王宅即可,不能随意透露两人的年龄等等信息。于是她点点头,说道:“此处便是,不知先生有何事相商?”

听到“王宅”二字后,中年文士后退了几步,对着冬雪施了一礼,脸上并未浮现出对下人仆役的轻蔑之色,反而如常人交流那般说道:“某今日受他人所托,请王宅的公子小姐前去做客。”

说罢,中年文士身边的青衣小童递给冬雪一张拜帖。

自大辽起兵时,太祖皇帝和文德皇后就在战争中认识到了一件事情,即普通的兵卒若是识字,对于上司的军令便有更高效的执行力。因此一统天下后,就在各地官府中新增博士一职,司该地教育。因此,冬雪倒是也认得一些字,勉强看得的懂这道名帖。

看完名帖后,冬雪吃了一惊,对着中年文士行了一礼后说道:“还请先生和众人在此稍等,我去去便来。”说完将院门重新关好,急忙回到正厅。

正厅内,谢鸣珂和王九渊还在就冬雪一事互相阐述对底层百姓的观点,一个认为“夫私者,人之心也”;另一个则是说“奉常以处变”,结果说到最后,两人谁都没说过谁。

直到冬雪进了正厅,对着两人把门口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又将拜帖交给谢鸣珂,这场辩论才算是宣告终结。

谢鸣珂接过拜帖,看了一遍之后很快了然,将桌上的书籍纸笔草草收拾了一遍后,便回房重新换了一身衣服。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动作了。

只是让谢鸣珂想不明白的是,拜帖上的名字既不属于颜府,也不属于裴家书铺或是鹿鸣书院,而是一位姓张的院士,出自玉门书院。

王九渊和谢鸣珂换好衣物后,就让冬雪去门口把人请过来。几人彼此见礼后,玉门书院姓张的院士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今日不请自来,还请主人家见谅。”

等到落座完成,张院士说道:“某姓张,是玉门书院中九院院士之一。今日来此亦是受他人所托,请问两位小友前些日可是在裴家书铺中典当过一副洛神图?”

谢鸣珂和王九渊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见两人确认后,张院士同样点了点头,说道:“实不相瞒,某今日前来,便是请两位小友前去玉门书院一趟,书院中有老先生对萧淳伯甚为推崇,故想见两位小友一面。”

这句话一出,谢鸣珂心中就明白了大半,大抵是颜李氏将那日书铺中所见所闻都说与了她丈夫,让颜思弓对两人有了几分兴趣,这才有了今日之邀。

如果这个邀请要是早一些,谢鸣珂肯定会撺掇王九渊,一起前去;但目前院考之日临近,此时去颜府也好、还是去玉门书院也罢,都瞒不过门口那些想通融关系、走走际遇的人。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阎王好说,小鬼难缠。

她敢打包票,如果两院院考放榜,王九渊都得了名次,今日他们前往玉门书院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阜县,届时即便是有实打实的证据,也抵不住人言发酵。玉门书院和颜府不会有什么损失,但王九渊以后的科考可就难了。

真是不知道,今日之邀是不是也是老相公给他们设的考验啊。

看着眼前这两个小孩互相用眼神交流,张院士面上虽然带着微笑,但心中同样七上八下的。

约么大半个月之前,老相公突然召集玉门书院上下所有的先生、院士、并几位山长,并给他们去信说,颜府偶得一画,请所有人前来一观,若是有人实在喜欢这幅画,也可以暂住颜府直到赏够为止。

老相公德高望重,玉门书院在他还乡之后不惜以大代价请他来此养老,如今老相公相邀,众人也没什么异议,三两成群也就都去了。

结果到了颜府,老相公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把那洛神图层层分开,一起见证了不为人知的历史后,大家才明白上当了。

能在玉门书院里教习学生的,都曾在宦海沉浮过,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是东鲁州学中的教授,也没有他们这等四方为官的经历。那图里的东西一出,都知道送进京城,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一时间大家都没了言语。

还是他当时出了个主意,要不把咱们那老对头,鹿鸣书院的先生也弄过来,仔细参详参详这幅画?人多力量大,就是想不出来啥也没有损失。

老相公当时还用惊为天人的眼光赞许了他一番,并特意吩咐他待此事完毕后去请两位小友过来,想见上一面。

等这件事互相扯皮好不容易扯出来个结果后,也就到了三月初,那时候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为今年的院考试卷费尽心思,早就把请两位小友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昨日内子去见老夫人,晚上回来时又提起了此事,他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等今日的课业传授完毕,也没来得及回家,直接在书院里找了一队车马立刻就过来了。

还不知道老相公知道这件事后,自己得承受怎样的后果。

谢鸣珂沉思了一会,才仔细回答了这个问题:“不瞒先生,我和哥哥虽有心想去见一面...”

张院士眼前一亮。

却又听她继续说道:“但院考日期临近,哥哥要备考,我也要准备一些东西预防不测,所以这邀请,恕我兄妹两人分身乏术,不能前去。”

张院士亮起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实情告诉这两位小友,于是开口道:“那我在这里也不瞒两位小友,小友所典当的洛神图,其中含有一段与社稷息息相关的秘史,前几日已由鹿鸣书院的山长裴渡送入京城。昨日从京城中传来消息,朝廷已经决定,于皇家太极坛中开设道场,敬告英灵。”

“至于小友的表彰赏赐,京城亦有决定,表彰封赏将不日启程,前来阜县;敕建纯阳宫同样感激小友对祖师遗物的妥善保存,将同样派人来此。”

谢鸣珂吃了一惊,她心中对于封赏一事早有准备,却没想到会这般大张旗鼓,连纯阳宫都卷了进来。现在两人无权无势,真能接受住这些赏赐吗?

几人又交谈了一会后,张院士便起身告辞,谢鸣珂和王九渊也未多留,而是把几日前两人所写的文章交给他。

张院士接过文章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回转书院后直接去见了颜思弓,并将这几篇文章一同转交。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