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走进正堂时,谢鸣珂和王九渊正在押题。

再过两天便是玉门、鹿鸣两座书院的院考时间,两座书院前后考试的时间只隔了三日,这时候看书、答题已经无甚大用,还不如根据以往的院考风格,好好猜一下今年可能会出现的题目。

另一方面的原因便是心态问题,这几天谢鸣珂也实在不愿意再给王九渊多少压力。别像前世她作为主考官见过的那些学子一样,考卷发了下来,还没开始作答,先晕了好几个。

要是这一世王九渊也这样,谢鸣珂觉得,自己还是找匹白绫抓紧去见孟婆,顺便让孟婆把之前欠她的那碗汤也给补一下。

出这情况实在没脸见人了。

冬雪小步慢走,没发出多大声音就来到了谢鸣珂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有事需要出去才能说。

谢鸣珂跟着冬雪一同去了厨房,贺妈妈见她来了,便站起来笑着说道:“姑娘,这几日饭菜的吃着怎样?是咸是淡?”

“这几日还好,贺妈妈想必也清楚,这家只有我们主仆三人,除了菜量有些大了之外,其余的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谢鸣珂答道。

她也明白,阜县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不是什么沟通各地的交通枢纽;二不是什么商业发达之地,再加上自己开出的工钱。因此她也不求什么能做出金齑玉鲙的大厨名厨,只要饭菜可口,做完了别吃出病了就好。

贺妈妈就等着这句话,听完之后便说道:“我也不瞒姑娘,与我定契的其他家都是人口众多的,这有时候难免纠正不过来,还多见谅;还有就是,姑娘家这厨房里,虽说冬雪给咱们辟出了菜园,种了些东西,但也不能天天就吃这几样啊。”

提起饭菜,贺妈妈就像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一样:“你们的年龄还小,不懂该吃什么,怎么吃。都说这菜荤素搭配,但肉不能只就着那几样地里长出来的做。”

她脸上一副全然为他人着想的神情,继续说道:“主家把这每月的肉钱划给我,这是信我,那我也不能违背了这份心意。但我这几日将就着搭配,也算是勉强能做到日日不重样,总归是缺了几分水平。”

“要是做的不好吃了,这是砸我的招牌;要是做的好一些,这花销就要大,到头来受了主家埋怨,旁人又得说厨子乱花钱,没点数。”

谢鸣珂从她这第一句就不想再听下去,话里话外不过就是那点意思,但再找一个厨子过来又说不准什么时候,想来想去她说道:“贺妈妈直说吧,有什么要求,直接让冬雪去买就好。”

托胡大娘找厨子之前,谢鸣珂不是没打听过行情,阜县厨子的价格不算太高,一月三百文足矣,还要兼着厨房碗筷清洗,买菜生火这种杂物。她想着省点心,也实在是不愿意去厨房,索性多给了五十文,发工钱时也连带着将下月的肉钱一并支出来。

三个孩子一个月能吃多少?谢鸣珂心里太清楚了,再加上现在的肉价,贺妈妈能留下的绝对不会少。

贺妈妈心中暗道自己这不是傻子吗?三个孩子,两个小的能有多少见识,大一点的还是从乡下来的。想到这里她急忙补救道:“倒不是有多少要求,冬雪这一天天事情也不少。你也知道我身上还有其他人家的厨房,就想着这几家的菜一起都买了,也能便宜一些,省下来几个钱。”

“呵呵。”谢鸣珂心中冷笑了一声。

她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前世掌握整座王府的时候她就清楚,世家大族人丁兴旺,子嗣众多,有得宠或是嫡系贴身的奴仆经常欺压那些不怎么样的支脉,而那些人大多敢怒不敢言。

本以为,她和王九渊来此进学,人口简单,或许会被地头蛇欺压。但仆役一事,应该不会出犹如世家大族的情况,所以她和胡大娘交好,就因为对方是牙人,很多事情只要多花一点肯定会办的漂漂漂亮,不用操心去调教什么。

结果过来了这么一个人,不就是看这家里都是小孩,想好好拿捏一下吗?

谢鸣珂实在是没什么耐心继续纠缠下去了,又听到贺妈妈继续说:“前几日,又有人给我介绍了个活计,是个读书的人家,他家有个孩子在鹿鸣书院就读。姑娘不知道,我家小子的年龄也到了,虽说考不进玉门、鹿鸣这两座书院,但县学里也想选个好先生。那一家说愿意把小公子的书籍札记借给我家....”

“冬雪,去拿佰钱过来。”谢鸣珂吩咐道。

冬雪应了一声,来去飞快。谢鸣珂示意她把钱递过去,然后说道:“我们兄妹两人来此地求学,虽说时间不长,但自觉风土人情也了解的大差不差。这一月以来多谢贺妈妈照应,只可惜我们不是什么读书人家,也没有在玉门、鹿鸣两座书院求学的公子,不敢耽搁您家中的锦绣前程。契书一事,我自会和胡大娘详细说明,无需挂怀。”

说完之后打了一个手势,代表着送客出门。

冬雪看着贺妈妈渐渐离开的背影,感慨道:“真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等意思。”

“那你呢?冬雪?”找个地方已经坐下的谢鸣珂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冬雪身子僵在了原地,不敢转身回头。

“用我说的在明白一点吗?”谢鸣珂也没等她回答,继续说道:“你刚来的几天后,王六哥曾吩咐你试试我榻上的温度,隔日他便上街去买了手炉,让你在我睡前放入被中。可这手炉却变成了一个汤婆子”

“一月末,王六哥的手上生了疮,我让你去找些药来。虽说药是拿回来了,但整体药量是不够的。”

“二月中旬,你与我一同上街去取有关古书字画的器具,其中一部分材料有舒筋活血的功效,但你拿走的量,别说舒筋活血,甚至都可以堕胎。”

“还有些许零散的小物件,我就不说了。不过有一个共同点,都和胎儿息息相关。”

“我今日倒是想问问你,王宅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待你不薄;以及最重要的一点,这有关胎儿的药,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鸣珂也是佩服这一世的自己,拢共就找了两个下人,其中一个奴大欺主,想翻身成主人;另一个办事是挺实在,但谁能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然后她就看见,转过身来的冬雪眼眶微红,对着自己施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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