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什略微的惊讶后,眉毛又向下一沉。“我听说您出去约会了,怎么会在这。”
“他们说要给约尔德打扮一下,我闲着没事干四处逛逛。”我向她解释。
“哦。”阿黎什漫不经心的回应,眼神移向了别处。“那我回去了。”
她刚走两步便被我叫停。有点不耐烦地回过身来问:“……又怎么了?”
“要不要聊一聊?或者逛一圈?”
“为什么?”她问。如同质问意义的虚无。
“你看,我们互相认识,能够生活在一起,包括今天遇到都是一种缘分不是么?不妨加深下关系……”
“缘分什么的,不存在。”她没有光泽的漆黑瞳孔与秀发,如同黑洞一般,所有光线都在其哑然。“说到底,人只是被流放到肉体孤岛的囚徒,孤独的出生,孤独的活着,孤独的死去。拥有身体时人就注定孤独,永远无法理解身体的感受之外的东西,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只是人们为了逃离孤独,幻想出的共有模糊思维而已,所以它才那么脆弱,那么不坚定,那么不具体,无论给人与人的关系取何种名字下何种定义,它都不会实际存在。”
“这样啊……”我不知如何回答阿黎什,也因为我不敢回答。有些东西,我早已烂熟于心。
阿黎什看向我,我没法确认自己的表情,只好继续保持着客套的笑容。也许是笑得并不好看,让她发了窘。
“哈……算了。”她像是放弃了什么。“随你便吧。所以,我该做些什么。”
“那就,散散步如何?”
“如果这是典狱长的命令,我没意见。”
──────
于是。
“花很漂亮呢。”我带着阿黎什来到了约尔德培育的花园。
“嗯。”她也不知何时戴上了黑色的一次性口罩。
“这边有条人工河呢。”
“……这样啊。”
“嗯……还有……”完了。对话没法继续下去。
“呆在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意义?”她离得那些花草很远,生怕与它们同框似的。“我没有在这逗留的打算……只是因为命令才跟过来。”
说的也是。“话说,你为什么戴着口罩。”
阿黎什身子一颤,眼神更加低垂了。“有点原因。”
“这里的花开得很盛哦,口罩摘下来闻闻花香如何?你平时总呆在房间里,多呼吸点新鲜空气比较好。”我伸手想帮她摘下。
“不,不用……别过来──”我手正好够到口罩的一瞬间,阿黎什反应过来连忙退开,但我的手指已经挑到了内侧,于是口罩的绳子瞬间绷开。
阿黎什的表情变得不对劲。面部开始狰狞,像是在用力憋着什么。
“啊……!嚏──”
诶?
“啊啾──!”
诶?
“啊啾!啊啾!”连着两声。“啊──啾!!”三声了。
阿黎什勉强的睁开眼,表情委屈成快哭出来的样子。“太多花粉了,这里。花粉症真是让人……”
“那个……阿黎什……”
“怎么了?”
“鼻子。”
我看着她鼻孔下的水晶吊坠,渐渐的往嘴唇处落下。
“啊,啊啊啊!”她慌张起来了,手忙脚乱。“等,等下,纸巾呢,有纸巾么?!”
“我带了手帕。”被她一把抢过。然后背朝着我,离得更远了些。
我尽量不去听女性的哼鼻涕声。但是监狱太安静了,离得那么远了果然还是能听见。
“可以离开这了么。”过了一会儿,她回来寻求我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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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热饮吧。”我从厨房拿了杯热牛奶。
“谢谢。”她接过牛奶,一饮而尽。“哈啊……肉体什么的,太糟糕了。”
“你还有花粉症啊。”真是多灾多难的身体。
“嗯。多亏典狱长,这次避免了最坏的情况。”她渐渐恢复以往的颓废神色,算是她有精神的证明吧。
“是么。”我笑着说。“多亏了我与你的缘分呢。”
“分明就是你的错……怎么这么厚脸皮。”难得听见她语气中的埋怨。
“抱歉。”脸皮不厚点的话我就要下跪跟你道歉了。
“……算了,无所谓了。”她把牛奶的杯子放下,转身离开。“手帕我会洗好还你的。”
“不用还也没事哦。”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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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锐位于西北方地区,毗邻地中海,与西方国家蒙拜勒接壤。那里被称为花的天堂,漫山遍野的花海有许多关于花的传说。虽说大抵是当时统治阶级编撰的故事,又或者是为了促进城邦旅游业……其中必然有着目的性,但我也承认有人会为这样的故事而着迷,慕名而来,就比如我。我现在还记得多年前铎锐人告诉我的故事:
laa lepo por,peath batyunla,
(旱灾,大地燃烧熊熊烈火)
cudsa kolga roonm irs sor.
(北方的尽头,有一座冰之馆)
was towaka wa linmen yeeel idesy epata.
(让我们来聊聊那个古老的故事吧)
kolga cause roonm yanje.
(那座馆被冰雪诅咒)
wase wase gat.
(有着非常强烈的诅咒)
sasye irs ween gat goul roonm yanje.
(在那座馆最深处的房间有一位被封存的冰之少女)
ar sasye.
(少女孤独一人)
lasye watt,lasye aulla.
(为拯救故乡而旅行的少年非常吃惊,打开了冰之馆的封印)
en lasye ene sasye hieg riura,
(少年眼里,映照着冰之少女悲伤的表情)
en lasye swant ar sasye.
(所以少年将少女救了出来.)
was yea ra yor pagle.
("好开心,你对我说话了"少女这样想着)
den kolga na pagle lasye.
(但是以冰的样子没法跟少年说话)
was yea rs yor teyys here.
(愿意与这样的自己在一起,少女真的很开心)
has na yaha.
(但是以冰的样子没法向少年微笑)
was yea ra firle warma en sasye chs ka pa.(冰之少女感受着少年的温暖化作了水)
en kapa chs fwal.en coall cellle.
(随风飞舞,回到了天上)
laa lepo por,peath batyunla,
(旱灾,大地燃烧熊熊烈火)
briyante echrra.
(欢喜的声音在此回响。)
was towaka wa linmen yeeel idesy akata.
(让我们继续那个古老的故事吧)
was yea ra zarle tes dor.
(回到天空的少女变成了雨,向大地倾盆而下)
wase wase warce
(带着非常强烈的祝福)
ware beriyua papana,lasye naja anw forl inden.
(在这欢喜的雨里,少年的家乡开出了漫山遍野的花)
lasye werlwe phi chs papana.
(知道那雨从何而来的少年很悲伤)
lasye ryushe sos lasye got harton.
(为了寻找少女的心而再次旅行)
ar lasye.
(孤独一人地)
was yea ra yor pagle.
(“好开心,你与我说话了”少女这样想着)
den kapa na pagle lasye.
(但是以雨的样子没法跟少年说话)
was yea ra zarle sos yor.
(为了少年,少女化作雨而降下)
has na yaha.
(但是以雨的样子没法向少年的微笑)
was yea ra yor hartes mea
(“谢谢你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
was yea ra zarle sos yor.
(她庆幸自己能变成恩泽少年的雨)
yaha nnoinl.
(少女第一次笑了)
wee touwaka warma harton chs kapa.
(少女那被冰封的心想必也被温暖了吧,已经融化成了水了吧。)
forgandal werllra wis warma.
(因为少年流出的眼泪十分温暖)
就是这么一个有些凄美的传说,是否真实已无处论证。只是恰好,铎锐每年花节的前几天都会下一场大雨,又恰好,人们在花节那天,寻见了如同冰晶一般剔透的永恒之花。于是人们便认为花节那天,就是少年找到少女心脏的日子。就是这样一个,带点浪漫色彩的神话传说。万千情侣心驰神往,铎锐也因此成了约会圣地。
是真是假其实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
“那个,我来晚了,典狱长。”我等的可人儿姗姗来迟。
约尔德换上了收腰裹胸的碎花连衣长裙,套着开衫的雪纺衫。头上戴着一顶手工编织的柔软草帽,冒盖处别着几朵她自己栽培花朵。轻薄的裙角飞扬,泛着太阳的光。刘海和额头两边的杂发被处理的更加整洁,嘴唇涂上了粉藕色的口红,眉目含春,嘴角忍不住的微笑。俏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让我有了想将一切美好都献给她的冲动。
“抱歉,换身行头弄太久了,让您久等了。”
“没事。”我牵起她的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