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能把衣服上的血迹洗掉呢?
在询问了百度以后,我用了汰渍用了醋,还有食盐,最后还是屁用没有,
血干了以后留下一层暗红色的印记,我试着帮九哥把血迹搓掉,但这一切看起来都是徒劳无功,最后和大多数事情一样我们还是妥协了。
“差不多不得了吧,卧槽,搓,搓了半个小时了就这样穿出去就可以了,行了,行了。”
九哥停了下来,把衣服拿起来透过光看了一下。
“得了就这样吧,你觉得还行不,洗成这样。”
“还行。”
其实是不行的,印子完全没洗掉,但是也还好吧,要是身上的血迹那么容易洗掉,感觉就像是涛哥的牺牲也会被轻易抹去一样,这明明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但我忍不住把他们想到一起去。
九哥看着衣服叹了口气,问我要了根烟,我递给了他。
“你知不知道那个事。”
那个这个词可以指代的东西太多了,我一时分不清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啥事啊。”
“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我前几天听他们说我们这一边的大润发就都要待遇下调了。”
待遇下调,我听的都想笑了,一个月四千五千不到,有时候周末还要加班,货一多就要感到凌晨三四点,这垃圾待遇还要下调?
那时候我就觉得大润发这个破公司迟早得黄。
“不是,怎么他妈还下调啊,上个月就给我发了三千多,剩下的都变成考勤的奖金了,就这还扣啊,他们说要扣多少。”
“三四百吧。”
我听到要扣三四百急的骂街,口水喷到九哥脸上了。
他也不恼,擦了擦,只是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满是霉点的天花板。
“黄姐,阿辉那几个都是农村人没学历的,她这边要是辞职了也不好找工作的啊,真是的,不反抗就被这群沙逼按在脚底下欺负,卧槽,真是没办法啊没办法。”
黄姐和阿辉我也都见过,和我们一起在冷藏室干活,黄姐是下面市县的真的没什么文化,人的字也不多,阿辉我和他一起吃过饭,高中没上完就来打工了,每天都想着去学说唱,我那天和他吃饭的时候他也在那里说唱,我就那一次边吃饭边听他唱了一段,从此以后每次吃饭我都躲着他,他们的境遇不算好,但也不是最糟糕的啊,大润发这种工作强度,来打工的乡下人多,大家也都是挣点辛苦钱,但是都这样还要从我们的嘴里挖出油水,全都吸到他们已经臃肿不堪的身体里。
“那怎么办啊九哥。”
九哥还在端详那件破衬衫,他又抹上了一点肥皂继续放到水里去搓洗。
“别老是想着问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也没想着有人能大发慈悲能帮帮我们,求人不如求己,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个人啊。”
他的话让我无言以对,他又搓了两个小时,他看衣服的眼神锐利,像是在思考什么,我不敢和他的目光接触害怕被划伤。
最终他的手指被搓破了,淡淡的褐色的血水把衣服包裹,衬衫还不容易洗下的印记再次被染红。
“到时候,你就听我的就行,我有办法。”
九哥这么对我说道。
…………
我用QQ把李文清约了出来,她的头像是一挎着批脸的草莓猫,动态都是一个我不记得抽卡的手游。
我问她在哪里。
她说她在画室画画,藤壶画室,中山路那边的。
————很忙吗?
————马上就下课了。
————吃饭了吗?
————没吃。
我们又有的没的聊了一堆,我很想直接邀她出来,这些必要的程序是要走的。
就像福尔摩斯,无论后面的故事如何发展,第一章他都得先和华生见面。
在我要开口邀请的时候,她先了一步问我想不想吃披萨,了。吾悦广场有一家新开的,她有卷要不要一起去,她的主动让我感动。
我坐公交车去找她,车后排有孩子在哭,尖锐的嘶吼把我从约会的幻想拽出来,我扭头看到那个母亲把手指塞到宝宝嘴里,**让他暂时停止了哭泣,我想起了涛哥的手指。
涛哥剩下的部分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他切掉的手指我给他沉到浑河里了,水葬,应该算是,如果埋在绿化带里我们担心百世可乐会刨出来吃掉,我也不敢给九哥处理,因为我怕他突然犯病把手指吃了。
我不是在开玩笑,他昨天拿着手指看了很久,如果我不在他可能已经塞到嘴里了。
我还在想涛哥的事,后座的小孩又开始哭了,
嗯啊嗯啊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为自己的存在抗议,很显然他出生的时候没人征询他的意见。
但是即使征询了也没用,谁会理会一个小肉球的拒绝呢?
所以出生就像一场强尖游戏,你负责拒绝,父母负责无视你的拒绝。
我以前曾经给我姨家带过孩子,小孩很脆弱不是吐我一身就是拉我手上,你必须要站着抱他,一旦坐下来他的器官就会挤压在一起,痛苦使他哭泣,小姨生完孩子以后身体一直不好,有时候干活干活还会漏尿,给宝宝换尿布她自己也要换。
这不难理解,想象一下把一个保龄球从下面的口袋拽出来,你能不把口袋扯漏了才是怪事。
我能闻到后座传来尿的味道,我不知道是那个妈妈尿了还是那个宝宝的味道,
还差一站我才到,但是我选择提前下车,走到吾悦广场。
李文清站在那里,拎着一打画笔,穿着宽大的衣服和拖鞋斜靠在沙县小吃的门前,看到我来了,她扒拉了一下头发就朝我招手。
我们已经两三天没见了,这几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我需要可爱女孩的爱抚。
我走过去,说出来今天见面的第一句话。
“你以后千万别生宝宝,我刚刚车上见到一个孕妇漏尿了。”
嘴太快了,在我反应过来之前话已经说出去了。
但是她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他妈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