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请问一下——”

“我那位给人添麻烦的学妹呢?”

洁白的塑料地板反射着紧急出口的绿色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犹如孤岛中的山洞,空气中弥漫的过量消毒水气息就像是在掩盖本应存在的腐臭。

她听见我的提问后,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

“那,请问您以为呢?”

“想来应该在手术台上睡得正熟吧?哎呀,她真的能给人添麻烦。”

我摸着后脑勺,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是啊,让我们颇为费劲,真的给人添.麻.烦。”

她轻声笑着。

“啊啊,那还真是抱歉——”

趁着交谈使她分神的时间,我使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和我的对话上,脚下慢慢地接近着她。

“不过说真的,这么杀人有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你不是知道吗?”

“啊……那我还真不知道。”

“是吗?明明你也是吧,‘杀人鬼’。”

她眼中弥漫着血色的兴奋与异常的愉悦,看我的眼神既是在看亲人,也是如同在看猎物,我能够感觉到她绷紧了全身的每一处肌肉,即使是我这个外行也能看出完全没胜算。

这不是能存档的游戏,自己无法作弊,所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连冲下水管道冲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关于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我可是完全没杀过‘人’哦。”

“妹妹都跟我说了哦~千明的事情。”

“……”

“您是自己动手杀死他们的吧?真是伟大呢,为了妹妹,亲自动手——”

“听上去真想这么一回事。”

我耸了耸肩。

“对啊,明明种种现象是自杀,但是那把本应该自杀用的‘刀具’最终却在几个月后在现场的垃圾桶发现,这不是很灵异吗?”

她看着我,似乎在寻求我这个当年经历者的见解。

“说不定是幽灵呢。”

“这么厉害吗?”

“你不知道吗?最近灵异推理小说可是很火。”

“我其实不太看小说。”

她笑着低下头。

“我只喜欢看妹妹。”

“真巧,我也喜欢看妹妹。”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妹妹。”

“这点我也深刻认同。”

我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而见到我这幅反应,她像是遇见同类般地兴奋了起来。

“妹妹可是世界第一可爱。”

“确实。”

“我说的是我家的妹妹世界第一可爱。”

“那我觉得是我家。”

“这样吗?”

她也不争论了,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像是在故意讽刺般询问。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救她呢?明明知道,这趟有多危险?”

她看向手术室,我隐约能看到学妹蓬松的头发铺散在床台,身上仍然穿着那身学校的制服,看样子添麻烦的学妹还没来得及变成一堆由器官和碎肉组成的不明聚合物。

不过,问的可真好,为什么救她?

“没办法,谁让我是她的学长。哪怕我这位学妹是个好奇猛兽,十有八九会给自己添麻烦。”

“……仅此而已?”

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就像是某种信念被背叛。

“对,仅此而已。”

不过这就够了。

“……你,不是同类?”

“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说了吧。”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同类,要是是,那我可一定要‘好好地洗一个澡’。”

我想我现在笑得一定很像那些反派,嘿嘿,看到一个人对某一事物道心破碎的模样带来的愉悦感可太棒了。

可惜,这份愉悦还没多久,她就像是自暴自弃般地掩面笑了起来。

“算了,无所谓了。”

等再次抬头,女性的眼中只留亢奋与狂热。

“你将在这里被杀,被杀的不是同类这点,只是会些许降低我的兴致。”

不会影响任何结果。这就是她的回答。

寂静的走廊闪烁着光芒——

绿色的光,来自紧急出口。

银色的光,来自手术刀身。

血色的光……大概是我的血光之灾,亦或者我的鲜血?

几乎是在话语刚落,手持手术刀的女性快步地向自己冲来,虽然不至于说肉眼可见,但是速度之快我还是没来得及反应,手术刀身没入大腿。

痛感在神经里乱窜,我可真是幸运,一周之内全身两处中刀伤,我该不会上辈子是个喜欢跳刀的狼吧?

下意识地想要拿出衣兜里的小刀,却想起偏偏在今日被自己忘在了家中。

真是不得了的掉链子。

致命级别的,自己这不是什么武器都没带吗?

我狼狈地滚着身子,躲过了她拿出的另一把刀,但是滚动过程中刀柄的扭动却让我一阵吃痛。

刚想要再站起来,迎接自己的是女性抬腿的一脚。

身体以不明时速飞出撞在墙上,发出的清脆响声我分不清是体内的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是枪毙碎裂开的声音。

“你就这么来救学妹的吗?”

她的语气像是在嘲笑着。

“啊……确实……”

呵呵,到底是自己心急了吗?

她的脸上就像是在说着‘尸体在说话’,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然后——

抓住手术刀的刀柄,用力地向下划开肌肉。

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肌肉撕裂,骨头被刀尖触碰,痛觉疯狂地在脑子里发出警报,我咬住嘴唇,不至于发出过于难堪的惨叫声。

汗水浸没了后背与头顶,呼吸间都仿佛在牵扯着脆弱的神经,全身犹如破烂的玩偶,不过本来也是空洞的人偶,倒也无所谓了。

忽略着在脑内发出警报的痛感,我抓住那把手术刀的刀身,手心被刀身划破伤口,流淌鲜血,但是却及时制止了大腿被切切实实地‘一刀两断’。

我抬起头,用力撞向她,这才逼退,然后及实地后退了几步。

“真是狼狈呢。”

她也不气恼,只是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语气散漫,就像是在对待一头临死的猎物。

“……是啊。”

最初的痛楚浪潮逐渐消散,得到平息以后,我才送开口,大口呼吸着惨杂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

我现在的样子想必一定凄惨无比吧。

“那么现在给你个机会。”

她这么说着。

“什么机会?”

“我相信你还是我的同类。”

她的脸上浮现出扭曲而又诡异笑容。

“所以,同类,来吧,亲手杀掉你的学妹。”

她走过来,牵着我的手。

冰凉到仿佛没有体温。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只能杀掉你了。”

她笑着将手术刀的刀身抵在我的脖子上。

“你本来就要杀掉我吧。”

“你杀掉她,我可以考虑一下。”

“不,你不会变的。”

我回以一个自信的笑容。

“因为我可是骗子,说谎的事情,还是我更拿手一下,而且——”

我看着她的背后,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你看身后。”

她就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地,扭过了头。

而迎接她的,是刚刚放在自己后颈的电击器。

小动物的少女此刻显现出那颗锋利獠牙,而对象正是她那位早已走向偏离之路的姐姐。

而在她看到电击器正主的那一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墨雨?!为什么……”

而回答她的,是电光闪烁。

姐妹相残的闹剧在此开演即是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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