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会贪恋有些不属于自己的美好。
我大概是最无可救药同时也最悲哀的人吧,既不算活着也不算死去,只是始终维持着半吊子的状态。
毕竟心早就无药可救了。
“哥哥你,只是在向着小千寻求着救赎吧~”
被一语点中的我稍显动摇,但是很快冷静下来。
“……谁知道呢。”
反正只是你的猜测不是吗?
“哥哥和小千,其实不是真兄妹吧~”
她像是说着什么有趣的事实,还咯吱咯吱地笑了两下。
“是相亲相爱好兄妹哦。”
“诶~结果完全不回答刚才那个问题吗,哥哥?”
“已经回答了哦。”
含糊其辞的回答也是回答,墨雨你一定不懂吧。
而听见我的回答,她的喉咙发出声响,但是既不是笑声,也不是哭声,但是从表情来看,大概嘲弄更多一点。
“哥哥这个答案勉强及格哦~”
她和我对视了好一阵,才轻声回答。
“那不及格的答案呢。”
“那当然是没有哥哥特点的回答啦~”
这样吗,哥哥特点的回答,已经习惯了暧昧不清,模棱两可,所以听到这样的回答所以也感到赏心悦目吗墨雨。
我将眼球向左转到极点,注意到电影院已经开始放送演员表了。
这部电影讲什么的来着?
“啊……嗯。”
“哥哥还在对我生气?”
“没。”
倒不如说,我也没有这种东西就是了。
“嗯~我看看……啊,约会时间不够了呢~”
“什么时间不够了?”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将手机递交到我的手上,浅薄的好奇心驱使着我看向屏幕。
而在那上面的,是躺在手术台上,昏睡着的琦璃,以及摆放整齐的手术用具,被拉拢的窗帘与白炽的灯光就像是在诉说着这个地方的隐蔽性。
如果不加以阻止,想来过一段时间,手术台上的小学妹大概就要变成一堆器官了吧。
巧合到刚刚电影放映结束就给我看学妹的境地,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啊——
骗你的。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这才明白,她说的时间不够是什么了。
就像是玩腻了这个游戏,她脸上难得没有再显出刚才那般的扭曲病态,但是她依然眉眼上扬着。
“我来告诉哥哥吧~”
少女嘴角划出弧线,就好像在开心地笑着一般。
不,就是在开心地笑着。
就像是在嘲笑着我的无能为力与后知后觉般。
“琦璃同学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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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手机,快步地走出了电影院,来到最近的车站,等待起了巴士,同时我拨打起了户妄大姐的电话。
“喂,户妄大姐吗?作为一个纯良的市民我要报案……你说今天周日休息?周日也好好加班啊,呃,但是你不来我可能会很麻烦……啊,好的,对不起,那么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户妄大姐周末的怠惰气超乎寻常,晋升她的领导难道看不清户妄大姐的真面目吗——
啊,也可能是因为有摆烂的资本也说不定,哎呀,毕竟户妄大姐是住在罗马还确实拥有着才能的人,与我这种半吊子的家伙不一样。
“那个,户妄大姐,你大概多久到……啊,好的,不过周末也睡懒觉真的没问题吗?”
然后就被臭骂了一顿。
七月的暑气蒸发着体内的水分,额头的汗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然而我的心里却冰凉地犹如极地的寒冰。
结果到头来,我还是担心着学妹,学妹你可真是做的好啊……要不然以后以此作为教训,收收你的好奇心吧。
心中的如此所想自然不为人所知。
在听户妄大姐说周末其实在加班,而且她手上还有一个案子处理,可能要晚点到后,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那地址我发给你了。”
当然,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就好了。
毕竟对方是手持刀具的凶恶杀人鬼,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心已坏死的人偶,鬼与人偶孰强孰弱简直从词性来判断就浅显易懂。
好在公交车并没有等太久,我很快随着拥挤的人群上车,在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后,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开始发呆。
车窗外一片金黄色,就像是毫无任何阴影之所般,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可不是全是阳光下的。
虽然约会约到一般就终止着实可惜,但是我终究是她的学长,这一点上来说,将她抛下可真不是一个学长该做的。
虽然一直是这家伙一直自顾自地喊就是了,嘿嘿。
不过对我这个社交关系个位数计算的人来说,一个人的重量还是显得沉重了些,现在能祈祷的,就是她,他,或者它不急于这一时就是了。
公交车一路途径许多沾点,直到来到终点站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公交车停下的位置是在郊外,远处是一栋废弃的医院,好像是以前建的,后面医院迁移,这里也就废弃了。
真是挑了个好地方,在这里的话,想来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医院的围墙布满杂草,地面则是茂密的青苔,郊外新鲜的空气让人丝毫意识不到此时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与其说是杀人现场不如说是鬼片现场,我就是那位走进闹鬼的医院,最后被吞噬在其中的愚人。
走进医院,回荡的脚步声刺耳到让人不寒而栗,就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孤独地向着宇宙发送电波,这么说还挺酷的,不过人类只剩下一个人的话,也就完蛋了吧。
我看着手机上的地址,似乎是在三楼的手术室。
好,继续往前走吧。
每走一步扬起的尘埃都在丁达尔反应下,如同飞舞的星屑,多少能够意识到这里有多久没人来了。
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同时我开始思考起,到底该怎么训斥学妹,她干出此般危险行动使我不得不去冒险的行为。
可惜,我连等会见到的学妹还是不是完整的学妹都不知道,没机会了也说不定。
如果学妹真的如我猜想的那样,已经变成了一堆器官,我会难过吗?我会伤心吗?我会流泪吗?
会吗?
会吧。
骗你的。
抚着沾满尘埃的楼梯扶手,来到三楼,我快步向着手术台走去,这时候忽然从身后飞来一把手术刀。
刀片划出的伤口流淌出鲜红的血液,疼痛感刺激着神经,让我稍微感觉到自己有些许活着的实感。
我转过头,正是那天晚上,公园见到的她。
那天放学时,校门见到的她。
哪个都是她,重叠一起后反而变得切实起来。
如今她就只是个杀人鬼罢了。
忍不住笑了出来,陷入狂喜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我曾经说过,我讨厌同类,但是眼前的她已经不是同类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控制不住地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想活着,但也不想就此死去。
所以。
还请你把小学妹好好地交还给我啊,墨雨的姐姐。
如此,我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