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
铅灰色的日子如此般消散而去，我却到最后，也什么都没做到，即使最后所做出的，也只不过是亡羊补牢般的行径。
既定的事实已经发生，留下的伤痕不可磨灭。
我最后也只是，犹如胆小鬼一般地，什么也没做到。
然而，对这样的我，她到生命的最后，也只是轻声地询问我。
你爱过谁吗？
她的嘴唇如此上下合动，不需要可以倾听也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
毕竟这是一件我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即使是清醒的芦苇，也比不过我此般的痛苦。
睡不着的夜晚终究只是辗转反侧，直到最后的心跳声在漆黑的地下室中熄灭，我也没有给出那个答案。
我爱过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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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机不明，只是茫然地倚靠在靠背上，跨坐于身上的娇小少女此时对自己眼中的占有欲显露无疑。
眼中的爱意以盈溢而出，就像是确确实实地渴望着我去回应。
但是就算是这样，禁闭于脑中的意识无论如何也拒绝着说出对我而言本就廉价的暧昧话语。
荧幕的画面与耳边的音声与我而言如若无物，只是攀附上身的姣好躯体切实传来的体温愈加明确，犹如想要将那份感情切实地传达过来。
如果是一般的主人公的话，想必一定会害羞地无法直视她的眼神了。
很可惜，我可是骗子，说谎的时候不看着别人的眼睛，怎么骗得过别人呢？
“哥哥~”
“差不多了吧。”
冷漠而又机械，真像是我才会说出来的语气。
“你想得到什么？”
对，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墨雨？
“哥哥是这样想的吗？”
她看着我笑了。
犹如扭曲，又十分暧昧，就像是为此感到愉悦般。
“你不断问着我想要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发出有些疲惫的叹息。
“但是，你真的是在问我吗？”
“嗯~我不知道呢。”
“是吗？”
“是呢~”
“……是啊。”
真是毫无营养的贫瘠对话，像极了三流的小说家因为想不到该如何往下写而故意做的停顿。
“不过该说，不愧是是哥哥吗。”
然后，她颤抖着身子，抓着我的衣袖，像是忍耐着什么一样。
随即，她捂着双颊，眉眼上扬，像是看到了一个愚笨之人终于得到了正解般十分开心。
或者说，她确实开心着。
而我却只能痛苦地合上了眼。
“这样的恶作剧并不有趣。”
“但是我爱着哥哥的心意是真的哦。”
怜人少女轻吐热气，环绕着脖颈的纤细手臂紧搂着，将我的后颈拉入温柔的臂弯。
“……告诉我吧，你真正想要的，从我身上得到的是什么。”
不管我说的话，还是她的话，听上去就像戏言般可笑无比，但是就算是这样，我心中的烦躁感让我最终只能举臂投降。
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对于这一点，我有着深刻的自知之明，我注定了不会被爱着，而由这两点得出的推论，便是——
眼前的少女，并不可能爱着自己。
她爱着的，是更加怪异的，扭曲的，肮脏的东西。
那是我厌恶的，却又同时趋附于心灵一侧的东西。
她想要的只是那一部分而已。
我第一次觉得，如果有虎符咒就好了，嘿嘿，那样可以让自己更加纯粹一点。
“那么，哥哥觉得我想要什么呢？”
“你想要把你的姐姐送进去吧。”
她听到我的结论后，笑了出来。
“姐姐这么喜欢我，我怎么会这么干呢，哥哥真会开玩笑。”
她笑了起来，就像是在嘲笑我一般。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在我身上的她笑着，直到再也笑不出来。
最终，笑容凝固住了，恶质的内容从那面具下流出，犹如淤泥般让人不适，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哥哥果然，不愧是我中意的‘哥哥’呢~”
“如果你前面没有对你的姐姐抱怨，我也许不会这么想。”
“也就是说，这只是哥哥毫无根据的猜测吗？”
“毕竟毫无证据，我也无从得知真相，只是从你前面的话，来判断，你想把你姐姐这个‘失去价值的玩具’销毁。”
“是啊。”
她的面色阴沉下来。
“最开始明明是为了我，最后却又变得为了自己，这样的姐姐……这样的姐姐我才不要！”
然后她望向我，开心地笑了出来。
“所以我想拜托哥哥完成这件事哦。”
“……那，报酬是什么呢？”
“如果我说，你的学妹正在她的手上呢，学~长~？”
就像是故意模仿着琦璃的语气般，娇嗔着。
“……我明白了。”
啊啊，小学妹，你可真是会给我添麻烦，在那之后还请好好反省。
“不过啊，哥哥，我还有个问题。”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什么。”
“数年以前的那件事——”
心脏不自觉地紧束起来。
而看到我的反应，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哥哥还是在意那件事吗？~”
“墨雨你在说什么，我可完全不懂。”
“那起事件，其实是哥哥的家人——”
“无可奉告。”
“诶~是吗？”
她却不在意一般，继续地说着。
“哥哥，在数年前的那起事件引发的轰动中，对外公开的是杀人犯绳之以法，但是卷宗中记录的，却是在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
“……”
卷宗。
我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这是我的失责吗，我应该让户妄大姐好好注意，不要让其他同事有机会接触卷宗，眼前的墨雨想来是通过什么人脉找到了吧，有空找户妄大姐抱怨一下吧。
“对了，哥哥，从现场发现的女孩身上发现有大量虐待的痕迹，同时疑似被进行了电击，催眠，查出镣铐，药物，致幻剂等多种违禁品……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也不清楚呢。”
我避开了视线。
“可是哥哥当时不是也在场吗？所以我很好奇，哥哥的父亲，真的……”
“是自杀吗？”
她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眼角的余光看到少女脸上恶劣而又扭曲的笑容，病态的红晕像是为此而感到兴奋。
我选择了沉默。
“哥哥伪装地真好呢~”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她却没有理我，而是在自顾自地说着。
“人是由无法计量的经验和经历的叠加所构成的。”
“而下意识的‘我’即是理性与自我的基石。”
“经验，经历，然后在这之上构成的自我，真的有办法去干涉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仅有的耐心被消磨，就连心情也不自觉地变得阴郁而又不快，那一系列的言词就像是在暗示着我一直隐藏的东西。
“是呢，那我直言了，哥哥~”
她恶趣味地，恶心地笑了出来。
“小千她啊~”
明明声音又变回了那样柔弱的样子，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又如此病态而又扭曲，就像是在她的身体里寄居着另一个人格。
“真的，是哥哥的妹妹吗？”
以及，这一点也不好笑。
没错，一点，完全，彻彻底底地不好笑。